众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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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彤趁着好汉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希孟身上,自己这个女流之辈没人注意,把手机藏在袖子里,争分夺秒地刷《水浒》原著,总算让她读出了点有用的信息。
土匪跟官兵天然对立没错,可梁山这拨土匪不一样。他们爱戴的那位老大,日思夜想的就是“招安”——投降朝廷,为国效力。
现在的梁山人才济济,一百多个好汉各自就位,那么“招安”一事,应该已经被提上日程了吧?
过去的土匪们对官军杀无赦,但现在存了招安的心,大约会稍微客气点了吧?
所以她一点没慌,只是眼色示意希孟别多说话。
果然,宋江一出来,他俩就从囚犯直接变成了贵客,被请进了装潢奢华的会客厅。
希孟依旧一头雾水:“你怎么……”
“别乱说话,”佟彤悄声,“咬定了你是官家宠臣,十天见一次的那种——也不算说谎,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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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室里,宋江坐立不安,堂堂一个土匪大寨主,好像第一次相亲的凤凰男。
他两只手互相抠指甲,嘴角挂着希冀的微笑。那笑容过一会儿就嫌僵硬,他赶紧抖抖脸上肌肉,把嘴角重新翘到合适的角度。
“哎呀呀,我们梁山好汉向来替天行道,只盼为朝廷赏识,效犬马之劳,怎么会……怎么会大逆不道,攻打京城呢?”他万分诚挚地说,“一定是敌对势力释放的谣言!你们知道,现在江湖第一山寨的名头竞争得很激烈……”
他抬起头,满怀希望地问:“还请阁下们回到京城,在百官面前澄清真相,莫要让朝廷误会我们啊!”
他姿态那么低,就算知道人家是天下第一黑帮老大,佟彤也害怕不起来,反而觉得挺可怜。
“谣言深入人心,不是几句澄清之言就能消除的。”她耐心说,“更何况,我们来了梁山这一趟,万一朝廷以为我们也被梁山收编了,那可就适得其反——哎,都怪你们之前收编官军太多,叫人不得不防啊。”
宋江悚然道:“那,在下这就派出所有兄弟前去东京城辟谣!”
“辟谣?宋先生,我们没恶意,但就您山寨里这些骨骼清奇面貌不凡的大哥们,要是集体去东京城出差,百姓们吓都吓死了,只可能认为谣言成真。”
宋江赶紧表示同意:“是我疏忽了。那您说怎么办?”
佟彤心中寻思,乾隆要买下东京城内四分之一的商铺产业,这操作体量太大,不能一蹴而就,于是约定七天之后,在牙行总商会进行交接。
眼下已经过去了三日,时间不等人。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就算梁山最后能“自证清白”,黄花菜都凉了。
她悄没声握紧袖中的手机,慢慢问:“若我们掌握的信息没错,各位好汉盼着朝廷招安,已盼了很久吧?”
宋江愣了足足有十秒钟,然后忽然热泪盈眶。
“招安?不不不不敢想,我等都是戴罪之身,不敢奢求做官……”
他激动得都语无伦次了。毕竟按照正常的剧情,梁山招安还是很久以后的事。现在的梁山还是官府的眼中钉,十天半个月就有剿匪官兵前来给好汉们送经验。
所以“招安”两个字,他只敢在心里想一想。就算跟哪个当官的透露一下,人家也不肯信,以为你这土匪做白日梦呢。
眼下却突然来了两个来历不明的“官差”,一张口就是代替朝廷发offer!
佟彤却知道,按照剧情,皇上对梁山也不是不想收编,只不过手下的大臣们各怀鬼胎,官匪逻辑差异巨大。在经历了一系列“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的误会和纠葛之后,导致双方未能对接成功,招安计划一次次流产。
直到几十万字之后,宋江才找到机会,绕过朝廷官僚,牵线京城名媛李师师,给胖佶吹了枕边风,才顺利地向朝廷献上了一颗红心。
佟彤决定帮他把这段剧情提前。
她清清嗓子,大胆提议:“你们若能即刻投诚招安,消息传扬天下,谣言自然不攻自破嘛。你快去和下面兄弟们商量一下吧。”
“不用商量!”宋江喜极而泣,“不用商量!大家意见一致!”
“可是……”他忽然又愁眉苦脸,“听闻当今官家很少上朝,原本打算通过京城那位李师师姑娘,和官家传个话。可前段时间派人去京城牵线,刚有眉目,李姑娘却搬走了——不会是官家终究看不上我们山野草莽,因此拒绝跟我们对话吧?”
佟彤哑然失笑:“你别瞎猜。李姑娘是因为惧怕谣言成真,提前去乡下躲起来了而已。”
李师师的办公地点在白矾楼。上次佟彤和希孟乱入白矾楼的时候,偶然听到了这一八卦。
难怪宋江牵不上李师师那边的线,想来也是托了乾隆的福。
宋江长出一口气,随后又发愁:“那、难道姑娘能面见官家,替我们兄弟们美言?”
佟彤自己当然见不到胖佶,灵机一动,让人把希孟请过来。
作为另一位“官府来使”,希孟也被小喽啰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乖乖听从佟彤的劝告,不瞎说话,只是好奇地研究客厅内挂的诸多字画——梁山上的好汉们果然多才多艺,有的字画水平高超,足以考上翰林图画院了。
他一听土匪们居然日日盼招安,看宋江哭天抹泪的,也对他的忠义之心深表敬佩。
“见官家?这个容易,我经常见,可以帮你说合一下。”
宋江的眼睛顿时亮成了星星点灯。
希孟转过头,悄悄跟佟彤补充:“别担心,挑个官家心情好,不踢蹴鞠比赛的日子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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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事宜火速加急。等到第七日早晨,梁山好汉被朝廷招安收编、个个加官进爵、从此为国效力的告示就贴满了整个京城。
宋江唯恐被人议论动机不纯,于是拿出全梁山这几年的非法获利,雇了锣鼓队、戏班子,在京城内大肆庆祝。还请来几十个山东大厨在线开伙,让京城百姓们免费过了一次美食节。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东京城百姓们举着各样吃食,欢天喜地给梁山打call。
“听说那是一群忠义好汉,不骚扰穷苦百姓,专门劫富济贫!”
“当地官府拿他们没办法!——依我看,也就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他们不造反,只打土豪嘛!”
“是呀,他们哪会来攻打东京城,简直是笑话。”
“不是,那前几天那个告示怎么回事?”
“显然是哪个死对头炮制的呗,想让朝廷把他们来个一网打尽!不过梁山好汉都已经收编招安了,估计没时间管这等小事……”
“有道理。哎,当初咱们怎么就信以为真了……”
新地图的开辟,带来了全新的梁山势力,对原地图上的人物们都是个彻底的冲击。
对于在原地图上胡作非为的乾隆大老板来说,就是一次精准的降维打击。
梁山招安的公告贴满全城,原先的假告示被尽数覆盖。
东京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复了生机和活力。梁山的狂欢队伍所过之处,众人纷纷出来围观看热闹。一个又一个的店铺卸了门板,趁着这股人气高涨的东风,重新开始生意兴隆。
宋江穿着崭新的官服,笑得见牙不见眼,左右拱手朝百姓们致意。
“过奖过奖!……不敢不敢!谁贴的无头告示,那不是和宋某开玩笑吗,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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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弟,心事重重地走进了牙行总商会的处所。
几十个京城富商们已经等在那里。白矾楼的白老板也赫然在内。
他们面前摆着吃剩一半的茶水点心,显然已经互相通过气。
“阁下恕罪。”白老板一扫当日的丧气,朗声道,“由于此前得到的市场信息有误,我们刚刚商议决定,拒不出让商铺的地契。”
乾隆勃然大怒:“不是说好了今日签字么!”
众商人冷笑:“当初由于梁山攻城的谣言过甚,才导致我们生意做不下去,不得不出让商铺土地。如今人家梁山好汉都戴了乌纱帽,在咱们朱雀大道上游街了,不知当初那谣言,是谁放出来的?”
在商言商,大家是生意人,又不是做慈善的,一切以利益为先。
原本因为地价大跌,生意入不敷出,许多人又是身背贷款的,没办法,只能忍痛低抛止损,避免日后一无所有。
如今霍然发现,头上悬着的利剑原来是纸糊的,谁还肯乖乖割肉啊?
乾隆自然知道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多半和那个姓佟的人类女孩有关,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她到底做了什么骚操作……
瓷母气得柳眉倒竖,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花纹繁复的袖口不断抖动:“你们、你们出尔反尔,我们去告官!”
众商人互相对望一眼,笑了:“梁山好汉请客,朝廷百官都在宴席里吃酒呢。你们去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