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良见娘没有拦着,示意花月坐着自己出去拿了碗筷回来,四个人坐在一起安静地吃饭,陆老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团圆是何种感觉,粗糙的黑碗里的菜对他来说是这世上最美味的,他没想到自己还有能吃到清平做的饭菜的机会,这种刻在骨子里的熟悉味道让他一辈子都不能忘却。
对于陆老爷来说,清平能留他吃顿饭,他已经很知足了,吃完也不敢多待,生怕惹得清平不高兴,下午又进不了门,等陆良两口子洗了碗筷,他搓着手看着清平说:“那我先回去了,你想吃什么,我让厨子做了,下午好带过来。”
其实他本就没想着清平会放他进屋,就算猜到陆良是得了清平的话把他往出赶的,陆老爷还是把自己这张脸丢得远远的,死乞白赖地挤进来。
清平不理他,陆老爷脸上的笑还是挡不住,看着陆良和花月很是亲切,转身就往出走,哪知才到门口就被一阵浓烈的粉香味给堵了回来,眼前这个笑得异常欢实,嗓门极大的妇人推着他往里面走,亲切地说:“头回见亲家老爷,我是乔娟的娘,听说您回来了,与理与情我们都该来拜访。亲家老爷这是要出门?可巧来得好,不然怕是不能和您说说话,一家人这么生疏给外人听了不好听。”
陆老爷看到最后进来的乔娟顿时明白过来,舒展的眉头霎那间皱起来,不冷不热地开口:“实在对不住,我还有要事忙,不便多待。”
乔大娘见人要走,也不拐着那个弯子,赶忙把自己的来意给说出来:“亲家公,你说我家娟儿嫁到你们陆家这么多年,日子好过不好过就不说了,单说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给陆家生了个男孙,这该是功劳了吧?亲家公,我也不是指责你们,就是说个理儿,她才出月子没多久,听说那位夫人就把人给送回来,明媒正娶的媳妇这是不打算要了吗?”
若真是自己的儿媳,陆老爷断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眼前这个妇人这般笑中带刺的话让他听的十分不痛快,不耐烦道:“此事与我无关,谁对不住你女儿找谁去。”
陆良和花月正在屋子里攒点钱,想着过年了要给两边大人点银子,谁知才商定完给多少就听到外间的人说的话,彼此对视一眼,都是无奈地笑,这世上的事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自己这安生日子都给这些人给搅乱了,两口子走出去,只见娘也从屋里出来,不甚客气道:“若是要算账离开我家到别地说去,别扰我的清净。”
乔娟赶忙快步走过去,扯着陆大娘的袖子抽泣道:“娘,儿媳真的委屈的很,您也是做母亲的,万生了孩子才多久他们就这么对我,我想我家大宝了,求您看在我嫁到你家来这么多年的份上帮儿媳和爹说句话,让爹帮儿媳做主。”
陆大娘脸上浮现出了然的笑容,抿了抿唇说道:“你与他说去就是,我一个老婆子实在管不来你们的事,我很累想歇一歇,你们走吧。”
乔大娘当即不依,嗓门拔高,听着不像是与你好好说话倒像是过来吵架一样:“亲家母,这话可说的过分了,我女儿是认你做婆母嫁进来的,怎么能与你无关?你过惯了苦日子,不能连累孩子们也跟着受苦不是?好不容易盼着陆时出息了,你们一家子都想甩了我们这穷亲戚不成?”
话赶话赶着就没了理智,等回过神来,见亲家公阴着脸才觉得坏了事,乔大娘将叉着腰的手放下来,推着儿子上来说话。
陆良眼看着这帮人越发不知天高地厚,还不待乔娟大哥说什么,陆良一手扯着乔娟,一手提着乔娟大哥的领口,将一众人推出门,咬牙冷笑道:“可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敢来我家比嗓门大?”说完他将手里的两个人用力甩来出去,精心收拾过的一家人就这么给没体面的扔了出来,灰头土脸的别提有多难看。
乔家人心里虽愤恨不已,奈何两个男人都不擅长拳脚,有心想与陆良打一架都知道不过是以卵击石。乔大娘嘴上不饶人,拽着女儿伸长脖子向里面喊:“你们现在发达了就开始欺负人?我女儿嫁给你们陆家就是你们陆家的人,今儿必须得给我个说法,不然咱们没完。”
陆老爷痛心地看着清平,眼睛里满是愧疚与愤怒,他的清平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知书达理,当初有多少人想着娶回家好生疼宠,他有幸得之却给陆她这样难堪的生活,王家那两mǔ_zǐ当真是让他大为恼火,清平这么多年还不知帮他们收拾了多少烂摊子,让他心里越发怜惜起来。
陆老爷大步跟出去,俨然像是变了个人般,低沉浑厚的嗓音中像是带着冰渣子:“什么狗碎东西也敢跑到我陆家来胡乱认亲,当这世上就你的嗓门大?你女儿嫁的人叫王时,当初不过是应了友人代为抚养,什么人都当我陆某人的儿子,我这爹可是这般好认?我的儿子只有陆良一个,往后再上门来不规矩,我便请官府来定夺。”
他看着一脸不解的人冷笑道:“罢了,我便做回好事,让你们的女婿回来陪你们过年。”
乔家人看着陆老爷吩咐下人回京,疑惑地看向乔娟:“陆时他……这事儿没和你说过?怎么这么……当初我就说他是个没出息的,你非得要嫁他,如今倒好了……”
陆老爷甚烦他们这种嘴脸,不耐烦地轰人:“离开我家门口闹,不然我让人撵你们走。”说完愧疚地看向陆良,拍着他的肩膀说:“我亏待你们mǔ_zǐ太多,你回去帮我劝劝你娘,我会给她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