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先陪着二妮回家,二妮端着木盆出来,两人说说笑笑地往河边走,今儿许是都在地里忙活的缘故,河边洗衣裳的人不多,隐隐传来几声略显尖锐的声音,两人只当是天生大嗓门,哪知走近了才发现一个身着褐色粗布长相清秀的妇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蹲着的与花月年岁差不多的小娘子骂,那小娘子显然是个面皮薄的,连吵架都不会,只是哽咽着摇头:“我来的时候这里没人在,嫂子怎么能红口白牙地说我占了你的地儿。”
二妮砸吧砸吧嘴,嫌恶地附在花月身边说:“不是冤家不聚头,那是陆良的嫂子乔娟,脾气不好又心黑,欺软怕硬地主儿……得了,反正你忘了,听那些个老黄历做什么,你只要记得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旁边那个是付行刚过门不久地小娘子,付行对她真是疼到骨子里了,什么活都一手揽了,今天怎么自己出来了?”
花月瞧那春竹不依不饶竟然动起手来,想着自己在陆良面前可不就是这个样子?不想将事闹大,好声好气地与人讲道理,却被人当软柿子拿捏,眼看着小娘子站不稳差点被春竹推进水里赶忙上前将人拉起来,小娘子生得细皮嫩肉,看着像是从未做过粗活的,躲在花月身后哭得甚是委屈。
甫南村里的妇人们爱凑堆,乔娟霸道又凶悍没人愿意惹她,人们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瞧不上她的,陆大娘为人和气,又不曾刁难过她,她却撺掇着陆时闹分家,都说家和万事兴,她这不是诚心挑事吗?这个外村媳妇瞧着面善,心却是狠得厉害,村里人只当她与陆良一般能躲多远躲多远。
乔娟眯了眯眼,双手环臂道:“花月妹子怎么也开始多管闲事了?她占了我的地方,我同她理论两句,里正都管不着,你插什么手?你向来不是喜欢被男人们捧着?放心,你和陆良的那点事我这做嫂嫂的不会给你们乱说,不过妹子倒是无情,转身就和别的男人定了亲,可怜我那小叔待你的一片真情。”
花月听不下去,沉声道:“这会儿已经深秋,河水冰冷刺骨,要是小娘子掉进去染了风寒,陆家嫂子可舍得给人家请大夫抓药?更何况这条河长的很,又没写你的名字,先来后到的规矩陆家嫂子不会没听过吧?”
乔娟最恨花月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仗着生了一张好看的脸就觉得所有人都该让着她,当初两人私底下较劲谁也不让谁,都是心高气傲的,女人间有时候不需要什么纠葛,一个眼神就能结了梁子。花月自然不知道两人以前的事,只觉得这人身上的戾气过重,像个一点就爆的炮仗。
二妮一直和花月玩在一处,知道两人之间的那点事,乔娟这种牛鬼蛇神还是少理的为妙,赶忙开口:“不就是个洗衣裳的地方嘛,换个不就成了?一个村的何必为这种事伤了和气?”说着拉着小娘子往另一边走,示意花月也跟着来。
等走得远些了才说:“这乔娟不讲理,你和她白哈什么气?胡搅蛮缠她比你使得好,你知道他们闹着陆大娘分家那会儿为什么陆良打了他的亲大哥?就是因为这个嘴碎娘们。陆大娘不同意分家,她把陆家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这事搁谁身上不恨?不知怎的,我数了陆良这么多的事也没觉得这人坏到哪里去,话都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有几分真假很难分辨,还是自己睁眼看清楚了才好,免得冤枉了人,我……”看着花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样,她闭紧了嘴。
花月看着眼前这个生得娇弱温婉的小娘子,如细水般让人看着舒服,轻笑道:“往后离她远些就是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只是你越躲她越当你好拿捏,再有下次大不了同她撕破脸,谁怕谁呢?”她总觉得这话倒像是说给自己听,忍不住脸上的笑泛得更大。
三人在河边一边洗衣裳一边聊天,原来这小娘子叫锦绣,家在另一个镇子上,过来走亲戚路上遇到了居心不良的地痞无赖,得亏付行相救才躲过一劫,英雄救美,美人芳心交付,不管什么时候听起来都让人羡慕。
花月与锦绣二妮分开,走到自家门前见刘洪涛略为局促地站在门口,转头看到花月先是意外紧接着红了脸,掩在宽袖下的手握紧松开,轻声说:“你……你回来了。”
刘洪涛比她高一个头,花月只得微微仰头看他,白皙的脸颊上一片柔意:“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刘洪涛垂着眼尴尬道:“我身上戴孝还是不进去了,本想再晚两天送你,却没想到会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