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办公室，队长把文件拍在了桌上，恨铁不成钢的对着陆齐数落道：“说过多少次，拒绝暴力执法，要文明执法！你小子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吗？本来外界就对我们城管有意见，你还不长记性！现在网上都闹开了，说东城西区城管暴力执法，舆论对我们很不利！你小子说说，现在怎么办？”

陆齐伸手拿起那份文件，粗略扫了一眼。无非就是有人拍到鼹鼠精跪在他面前，还有递给他红薯的画面发到了网上。爆料人信誓旦旦说着，虽然很可惜没有拍到城管正脸，但是他身上的制服跟小贩脸上的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看的出来，那个小贩特别怕城管，最后还是拿红薯贿赂对方才得以脱身。当时看到就很愤怒，暴力执法，白抢白拿。我不是针对某位城管，我想说在座的城管，都是垃圾！”原博地下评论多达一万，几乎都是附合博主大骂城管的。

“小陆啊小陆，你说你，”队长又忍不住拍起了桌子，“为了几个烤地瓜把事情搞成这样！你知不知道，白拿人家东西是犯法，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让我很失望！”

陆齐放下文件，抿抿嘴，解释了一句：“队长，我给钱了，只不过他没拍下来而已。”

“唉，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不是那种人。可是小陆啊，事情现在闹得这么大，我当然是想保你的，只是上头那边让尽快给人民一个满意答案。你恐怕是，得离职了……”

等到陆齐走出城管大队，身上就是白t、牛仔了。毕竟一起共事了两个多月，大家相处也算愉快。同事都很热心，找了塑料袋找了纸箱帮陆齐收拾东西。通常离职是该一起吃顿饭送个行的，可是深知陆齐饭量的同事们，难得默契齐齐噤声。陆齐出了门以后，队长还有些过意不去：“你们说，咱们不请小陆撮一顿，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几个三大五粗的汉子脸上都有了惧色，生怕领导脑子一热再喊陆齐去吃饭，忙给队长泼冷水：“头儿，你想想小陆那食量，就咱们那点死工资，够他塞牙缝的吗？”

仿佛想到什么极具冲击力的画面，队长不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还是算了吧。真的是，请不起啊。

陆齐进城管大队时间并不长，一个中等大的塑料袋就囊括了他所有的家当。走在路边的长椅旁，陆齐停下脚步坐了下来，思考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陆齐当过厨子，做过木匠，找过各种各样的活计。他对工资没什么执念，所求的，不过是能找个管三餐的地方。有个不求工资的员工，老板、雇主原本是很开心的，以为捡到了个宝贝。只是等见识到陆齐的大胃口时，所有人都崩溃了，哭着求陆齐另谋高就。

细想一下，城管这份工作，是他做过最长的职业。只差半个月就该转正了，可惜终究是，功亏一篑。

陆齐想了想，还是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妖管所办公室的电话。铃声足足响了一分钟，那头才有人接起电话，语气当中透着无奈：“我说小陆啊，你该不是，又被辞了吧？”

“……”陆齐静默片刻，有些诧异问道，“领导，你怎么知道？”

那头的人也静默了一会儿，然后转移了话题：“说说吧，最近人界妖怪秩序怎么样？”

“挺好的，暂时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大家基本都是合法成精，安安分分在人界努力工作学习，比人活的都像人。”陆齐简单汇报了下工作，然后清清嗓子道，“领导，我手头上不太宽裕，您看……”

“小陆啊，咱们妖管所也穷的揭不开锅啦！之前出的那事你也知道，整个妖界都乱了，老子每天忙得跟个孙子似的，可是上面给咱们部门的拨款，都不够维持部门运营的。不瞒你说，你们现在的工资都是我咬着牙拿自己的老婆本先垫上的。小陆啊，组织派你到人界维持秩序，是对你的极大信任，满载着我们的殷切期望。组织都特许你在人界做兼职了。所以，你说说，你是不是该自力更生，争取喂自己个一分饱呢……”

陆齐听着领导每周一灌的鸡汤,百无聊赖之际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份报纸抖了开来。巨大的版面上印着醒目的招聘广告，陆齐原本是不经意瞥了一眼，看到某个待遇时，瞬间来了兴趣。

那边领导还在喋喋不休说着作妖要励志，这头陆齐已然打断了他，对着电话说道：“领导您说的都对。为了实现喂自己一分饱的志向，我决定，去应聘做网红了！”

第2章 他不只有张脸

香澄大厦1002号会议室里，坐满了前来面试的年轻人。

他们大多二十上下，面容姣好，来这里就是为了应聘网络主播。锦江艺术传媒有限公司算是业界有名的老牌传媒公司了，捧红了不少艺人。想成名的年轻人不在少数，因此招聘启事一经发出，就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怀揣梦想的年轻人——

其中包括陆齐。

陆齐出门其实很早，可是当他到达面试等候区的时候，才发现那里已经是人满为患。陆齐并不着急，签了到就找了个位置，把背包放在一边，耐心等待面试通知。毕竟都是自己的竞争者，陆齐到底还是观察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自己居然有些脸盲。

清一色的大眼睛，高鼻梁，丰满的嘴唇，尖尖的下巴。他们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陆齐一度担心若是这些人类低头，会不会不小心戳到脖子。四周弥漫着杂乱的浓香，多少消抵了陆齐旺盛的食欲。他抬手摩挲着自己的背包，轻轻舔了舔嘴唇。

等陆齐进去面试时，已经到了中午饭点。接连面试了上百人，几个面试官脸上都有了疲态。本以为又会看到一个网红脸，可是见到陆齐后，面试官们不自觉坐直了身子，看陆齐的眼光也很和善。看过了千篇一律的网红脸，再看陆齐就会觉得这个少年简直是今天应聘者里的一股清流。

“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陆齐把背包放在一边，对着几位面试官礼貌微笑道：“各位老师好，我叫陆齐，今年21岁。来到这边是想应聘主播位置。”

这就完了？

年轻人对于自己的介绍实在过于简洁，并没有体现出自己的优势。可是作为主面试官的张栋却是对陆齐来了兴趣。原因无他，这个年轻人的脸就是他最大的优势，明明该是很耀眼的存在却不失亲和。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食色时代，哪怕单凭这张脸，这人也能走很远。

“你说是来应聘主播，不知道你有什么才艺或者可以说，你想直播什么呢？”

“吃饭，”陆齐微微勾勾嘴角，一脸郑重其事，“我想直播吃饭。”

张栋闻言皱了眉头，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说想直播吃饭，可是你知道这个对主播个人身体素质是有要求的吗？”直播吃饭的不是没有，但是大火的，除了什么都吃搏出位的，再就是大胃的。虽然这个年轻人脸长得很帅，但是只靠脸就想直播吃饭，显然是不够的。

“我还有个别人没有的优势，可以给我点时间让我展示一下吗？”

几个面试官交换了一下眼神，就给了陆齐请便的意见。

陆齐走到墙边，随手把一百多斤的办公桌拎到中间，轻松的好像没事人一样。然后在几个面试官惊疑的注视下从自己背包里掏东西，先是酱油，然后是料酒，再之后就拿出了一个中等大的不粘锅。

将最底下的酒精燃皂放置在办公桌上后，陆齐将自己所需要的食材、调料一溜摆好。他将提早洗净切好的牛柳放在瓷碗里，依次倒入酱油、料酒，撒了黑胡椒粉跟淀粉进去搅拌均匀，边做边道：“为了节省时间，牛柳、青红椒、洋葱我都提前切好了，现在只要把牛柳腌渍片刻就可以上锅炒了。”

陆齐开了火，往锅里倒了油，熟练用筷子夹起牛柳下锅翻炒。待牛柳炒到七八分熟往外飘香的时候，把青、红椒还有洋葱加进去一起翻炒。整个办公室瞬间弥漫着肉食的香气，几个面试官的喉头不自觉的滑动，只觉自己胃口大开。陆齐加了盐，又略微撒了一点鸡精调味，就把做好的牛柳装在了盘里。

“这就是我今天所带来的铁板黑椒牛柳，这道菜的特点是肉质爽嫩，牛柳香，蔬菜脆，算是一道简单的开胃菜。”陆齐说着话，拉过椅子做了下来，不急不徐吃了起来。他长相出挑，用餐礼仪得当，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张栋眼见陆齐吞下最后一口牛柳，内心几乎崩溃。虽说到了饭点，但他原本是不饿的。只是陆齐的这道铁板黑椒牛柳色香味俱佳，倒真是勾起了张栋的馋虫。面试才艺是做饭，这已经是很奇葩了。更奇葩的是，应聘者做完菜就自顾吃完了，丝毫没有给这几个面试官尝一下的意思。

我说少年，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们的！

陆齐把一盘黑椒牛柳趁热吃干抹净后，对着面试官深居一躬，说自己的才艺已经展示完了。张栋看着这个一脸风清云淡的年轻人，莫名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网络界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虽然谁也不能保证这颗新星能升多高，但是只要有潜力，签了又不吃亏。

这么想着，张栋当下拍板做了决定，走到陆齐面前对他伸出手来：“小陆是吗，欢迎你加入我们锦江传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