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汪碧波,便要到了尽头,而望着那从水天交界处,逐渐变得高大起来的天府京师大学堂,而方守的心,也在这样的起伏当中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来到岸边,孩子们放课的吵闹声直冲云霄,远远的便为竹舟上的二人所闻,人头攒动,孩子们混在一起,或吵或闹,或追或赶,不过眼尖的方守,还是从人群中顷刻发现了李大富、宋之仙二人的身影。
昨夜碧波暴雨,渡湖并不安全,故京畿二县的学子,大多在学堂里将就了一宿,这到了隔天,方才由各家的父母,着人前来接回,但仍有一些小家小户的,没钱雇佣车马,便只好委托渡老先生帮忙接送了。
“渡老先生好。”
上了竹舟,宋之仙将背上背着的小号书箧放在一旁,旋即选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坐好,打量着那在船尾掌舵的书生扮相的男子,一脸好奇地问:
“渡老先生,这是您新雇的帮工吗?”
“非也....”渡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时日一到,你自然知晓,不过怕到了那时,你早就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哦~”对于渡老的故作玄虚,宋之仙早习以为常,但也正如渡老所说的那样,未来,当二人时隔多年再次相遇时,宋之仙也确实是不记得了。更何况,方守当初在他眼中,所呈现出的面貌,乃是一个被天虎帮抓来充数的小小充丁,自然也不会为之联系到自己好友的身上了。
“哦?大富,你家人没来接你吗?”
看着李大富跟在宋之仙后上了竹舟,渡老顿时奇道:“我可是看到你家的下人,驱车停在学堂的回廊了。”
“嘻嘻~我把他们支走了!”李大富家境殷实,昨夜骤降暴雨,使得碧波湖水位拔高,不少位置水流湍急,行舟颇不安全,故其家中长辈,早已着下人驾车而来,准备接其从陆路返回。
但看李大富的表现,方守便知其因何留下了。
但见,李大富刚一上船,便一反常态地没去坐中间最受瞩目的位置,反而大咧咧地寻到了宋之仙的身旁,一屁股坐了下来,接着,他便热情地搂上了之仙的肩膀,道:“之仙兄弟,晌午了都还没吃,肚子都咕咕叫了,不如便去我家吧!”
“不必了。”宋之仙一脸嫌厌地扫开了李大富的手,转而移向了竹舟的另一边坐下,而李大富仍不死心,竟死皮赖脸地跟上去坐下,竟是打定了主意,要黏上他了!
“呵呵,原来他们二位的友情,还经历了这般考验!我就说依大富的性子,怎么总对之仙言听计从的,原来是打小养成的啊!”
见到此幕,方守哑然失笑,不过却遵照渡老的要求,全程未发一言,待清点了人数后,便将竹舟掉了个头,准备返程了。
回路上,没有来时的安宁,全程都是在孩子们的吵闹下度过的,不过方守却很享受这样的过程,等船返回一文渡,他便要在渡老的帮助下重返渊了,而今后的旅程,必然将充满了荆棘与坎坷,但他将再无可避,只能迎头而上。
这时,已快要到一文渡的渡口,孩子们即将面对各家的大人,于是便极有默契地纷纷停下了吵闹,开始小声地攀谈了起来,只听李大富不顾宋之仙脸上的反感,仍搂着对方的肩膀,喋喋不休地道:
“昨夜那雨下的,那天阴的,以为都没有明天了!可照旧,太阳还是升起,明天成了今天!嘻嘻!“
拨开云雾见青天。
方守紧锁着的眉头,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地舒展开来。
是啊,哪怕前途乌云密布,可谁说,就没有明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