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是我,不分过去、现在、将来,我命由我不由......”
?32?渡老之言,初听极有道理,可细加辩驳,方守立觉出不妥,像是在西山城酱菜巷时,他分明看到了一个个活生生的老乞丐,可实际在其印象里,阿爷早已死去有十一年了。而又如在五道口衙门前,他所见到的阿丑,与幼年时的自己一般无二,但方守除了略感熟悉及感同身受之外,就是体会到了一种彼此间,那种装载了两个不同灵魂的陌生与距离,也即,一个,是另一个的过去。而另一个,又是前一个的将来,可就当这两个同时摆在一处时,却又是不同的。
但这样的疑惑,对于现阶段的方守来讲,毕竟还太过高深,故只好暂时搁置了。
想到这,方守顿时不解:“那如此说来,先生救我,乃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顺手而为之喽?”
渡老被方守的讲法给逗乐了,他不置可否地笑道:“呵呵,你大可此说,总归差不太多。但我之所以未将那三人也一并带来,却是相比之下,我对你更感兴趣,要知道,古往今来,有多少方界大修,耗尽天才地宝、使尽阴谋手段,都无法把哪怕一个初始界的凡人给完好如初地带出真凡道,可你们便做到了!不,确切的说,是鲲做到了!”
“可是.......”对于渡老后面的话,方守早已听不进去了,此刻他满脑子,都想着若依照渡老所说,那岂不是一号等人也都活着好好的吗?
“一号若在,我可还有苟活下去的意义么”
方守与一号、二号两人,发展到如今,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故现在,便面临一个死局,若自己返回去找他们,便得被当场格杀,可若不回,那无法发起脱离,所有人都回不去,便都得留在初始界等死.........
“我还剩多少时日?”方守忽然抬头,凝视着渡老的双眼,转而问道,“换言之,我还可在初始界待多久,而不至阿丑死亡?”
“这初始界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故你等的恩怨,我还是略知一二的,你之所以这般问我,可是想着.......”渡老回望着方守,那平静的目光,升起了一丝睿智的光芒,“用现在之身了却身后之事,于你与阿丑双双被抹杀前,你先自行了断,好保阿丑一命,我可说错?”
“.........”方守一时无言以对,但既然已被看穿,他也只好点头,实话实说道,“没错,方守正做如此打算!”
“唉,难怪当朝天子曾言‘文臣个个该杀’,你等文人,怎就是这般迂腐?满口仁义道德,却只照见别人却不反省自己呢?难道那一号杀了尉迟,你便要去复仇,但却可以对其倾囊相授之恩视而不见?你若想死,何苦拉别人一起?”
“哼!”方守倏地起身,怒视着渡老道:
“他滥杀无辜,本就丧尽天良,虽有恩于守,亦难辞其咎,再一个,尉迟大哥于我有再造之恩,我又岂能视而不见?否则当个瞎子岂不省事?”
“滥杀无辜?呵呵”
渡老安然坐定,不动如山:
“是吗?那你不如先来说说,何为修真,何又为修道啊?”
“莫名其妙...”方守气得翻了个白眼,几是下意识地答道,“修真?修道?这二者还不一样?”
“亏你还是‘西山圣子’,简直浪得虚名,至少,你还有机会......去营救同样对你有大恩的三号!要知道,他们也都不属于这里,是无法久留的!”
这时,渡老起身,抬腿迈出了竹舟,接着便在方守不解的目光下,平稳地踏着水面,一路行出了十几二十丈远,他才缓缓停步,回身遥望着竹舟内的方守,道:
“万丈高楼平地起,凝气九层,乃是修士跨出了修行的第一步。而你!有幸脱胎于天地之气受锢的初始凡界,可前往方界修行大道真法,比那些耗尽一生心血,却始终都不得其门而入的伪修之辈,不知幸运了多少!难道还天真地认为,踏上了此途,还有得机会回头?老夫这便告你!今后,不论你自行了断,还是幡然醒悟,都不过是人在江湖,如沧海一粟,身不由己!”
渡老的声音骤然拔高,猛地让方守一怔,陷入了漫长的思考。
诚然,他并非不愿活命,只是尘缘未了,尚有尉迟之仇未报,他又如何放下恩怨,去求那一号原谅?
然而沉思越久,脑袋便越是沉重,如同一团浆糊,反倒令方守的眉头,锁得愈发地紧了。
忽而,海上惊起波涛,卷动着整个海面,顿时怒浪滔天,乌云滚滚,雷光游走其间,雷鸣轰隆作响,打断了方守的思绪。
“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