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莫名其妙,看着他朝花园的一处假山走去,那里有个用假山修出来的山洞,转眼人就不见了,陆飞不知道要不要跟过去,自己势单力薄,这老家伙若想先下手为强,那可遭了。
见陆飞没跟上来,王继恩又从昏暗的假山中探出头,道:“放心,老夫要想杀你,一年前你就死了。”
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假山内里暗藏乾坤,约两丈进深的石洞中部有个暗门,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
一出去暗门,王继恩从入口出取出早就备在这的火濂,点了一支蜡烛,但很快,屋中亮得晃眼。
陆飞傻了,我|操,感情这市井传言王继恩两袖清风都他娘的是扯淡呀,这屋里的层层叠叠堆了不知有多深的金墙银堆,尤其是室顶那几颗反射着烛光的夜明珠,陆飞就算不识货,却也知道抠下一颗只怕就能吃半辈子。
还有这室内码着五六只大箱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看着陆飞目瞪口呆的表情,王继恩呵呵一笑,挥挥道:“这是老夫毕生攒下的财富,有多少,老夫不知,老夫在宫里待了五十年,一共经历过二十一次宫廷政变、悍将兵祸,哪一次都是杀得皇宫里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这世上人不可信,权不可信,官家更不可信,连自己都不可信,你永远都不知道你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唯有这些黄白之物不会背叛你,你,想要吗?”
陆飞看得眼都呆了,心道:你是想用钱来收买我吗,好吧,你成功了。
“王内侍何意?”
王继恩哼笑,道:“五年了,老夫一直在找一个人,找一个可以托付的人,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他准备的,两年前,戴恩在龙津桥被刺,你一定很清楚是谁做的,但你一定不知道这件事是当今天子和戴恩合谋的,事发之后,老夫的职责不是调查戴恩被刺一事,而是要找出这个行刺之人,然后替官家杀人灭口。”
陆飞一阵心惊,我|操,那时候真是险哪。
王继恩笑了笑,道:“怕了吗?老夫早就查到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你,陆飞,但这事老夫帮你找了个替死鬼,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吗?”
陆飞无言以对。
王继恩道:“因为我在调查你的时候,发现戴恩在保护你,老夫查到他暗中将他的很多产业过继到了你名下,老夫这才明白,他自知将来官家也要除掉他,他这是在托付后事,而你就是他选中的人,老夫当时不解,戴恩为什么会选择你,现在看来,戴恩做到了,他没看错人,老夫也没看错人,你,就是老夫一直要找的这个人,所以,老夫帮你向官家隐瞒了这一切。”
陆飞如坠梦里,哭笑不得道:“你,你找我做什么?”
王继恩道:“听老夫说完,皇城司是官家的眼线,实话告诉你,在你捧日军左厢两万军中,有皇城司的一百名探子,就是在你那一百名亲兵里老夫也安插了眼线,你的一举一动,老夫都了如指掌。”
陆飞不屑:扯,真这么厉害,你咋不知道我伪造供词的事,我早就知道皇城司在禁军里安插了眼线,只是我没办法分辨出来而已,这样看来,至少可以肯定寇准和铁捶不是你的人(王志之事就是他俩办的)。
王继恩接着道:“你不用多心,这不是我的意思,官家在每一支军中都有眼线,整个禁军二十万人里一共有一千三百名探子,这些人彼此不认识,他们直接向皇城司秉报。”
这种事陆飞知道,皇帝居深宫,他只能靠这种手段掌握信息,比如说大明朝的郑和下西洋,泱泱两万之众,倾举国之力打造的庞大jūn_duì,远涉重洋,皇帝根本指挥不了,若是郑和想在海外的土地上另立一个王朝那是非常容易的事,但郑和不敢,因为他知道在这两万人中不知道隐藏了多少锦衣卫,只要他敢动这念头,马上就是个死。
陆飞随意在室内走动,把玩着一个个价值不菲的珍宝,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王内侍对官家可一向是忠心耿耿。”
突然,王继恩一阵冷笑,笑声毛骨悚然,道:“忠诚?陆飞,你查到了王志的身份,难道就没查到老夫的身份?”
陆飞是真的不知道,他仅仅知道他和王志的关系,但为了显得自己知道,他不说话在,只是微微一笑。
王继恩道:“你不用对老夫有什么戒心,从你在汴梁崭露头角以来,老夫就一直在救你的命,除了刺杀戴恩,你在西征之前偷偷进了静园,也正是因为这个,老夫才进一步确认你的身份。”
听到这,陆飞都傻了,静园住的是皇帝的女人郑国夫人,尽管她和赵炅没有任何名份,只大宋为笼络南唐人心赏的一个封号,但谁不知道郑国夫人老是入宫,自己偷入静园,不管什么理由怕都是个罪死吧。
王继恩道:“放心,此事官家不知道,老夫谁也没说,还有,你与军中将领义结金兰,称兄道弟拉山头,培植亲信,你以为这一切瞒得过皇城司的耳目?你知道吗,当年官家成事之前靠的就是他在军中结义的‘义社十兄弟’,你说官家知道这事后,你活得了吗?”
陆飞只觉这密室里异常闷热,手心都湿了,皇城司果然手眼通天,太可怕了,难怪戴恩明知要死却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
王继恩又道:“你从一个无名小卒,短短两年时间你就连升了十一级,职掌两万禁军,你以为真的全靠你吗,不,官家几次要杀你,是老夫,老夫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保你,今天这事,虽然你让老夫寒心,同时也让老夫敬重,你终于知道谁才是你该拉笼的人。”
陆飞越听越觉得这个王继恩深不可测,“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王继恩仰面一笑,道:“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李唐十三卫,行六,你偷偷与静园里的郑国夫人密谋,是不是想刺王杀驾,为主子复仇?但从你这几天的行事来看,刺王杀驾你短时间内做不到,你就将目标选在枢密使曹彬身上,你们这种人心狠手辣,对主子忠心耿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这也是老夫要保你的原因。”
陆飞用不着辩解了,说不是,谁信?李唐十三卫的名号就已经是忠诚的代名词。只是他更好友这为什么就成了王继恩保护自己的理由。
陆飞又道:“你隐藏在宫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王继恩嘿嘿的尖笑着:“你看这是谁!”他往边上的墙边走去,墙体上垂挂着一面黄绢,伸手一扯,墙上挂了一幅画像,上面画着一位跃马山颠的披甲战将,英姿不凡,栩栩如生,画像的顶端有一行字:大周天子戎装图。
陆飞的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喃喃道:“你,你在天子皇城边上暗中祭拜前朝皇帝。”
人在突然遇到完全不知情的下作出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往往是最真实的内心写照,看着陆飞这惊诧莫名的表情,王继恩也暗道:原来你没查到老夫的身份,也好,今天就一起挑明了吧。
王继恩跪在画像前,恭恭敬敬的三跪九叩一番,这才又将黄绢挂上,对陆飞道:“老夫一生历五朝,伺候过八位皇帝,像我们这种无根之人,在宫里没人拿我们当人,我们是奴隶,连畜生都不如,要打就打,想杀就杀,命贱如狗,直到柴大帝君临天下,世宗帝(庙号)赏了老奴一个出入投地的机会,他不把我们这些阉人当猪狗,他雄才大略,英明睿智,是个不世出的千古明君,也是一个好人,可惜天不假年,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他曾说过,自他继位之日起,他要用十年生聚,十年征伐,十年大治。”王继恩一时动情至深,泪眼婆娑。
陆飞心道:哦?周世宗以皇帝的身份想要天下一统而大治,尚且计划用三十年,自己想用十年来走完这三步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
陆飞道:“那这么说你心里一直惦记着柴帝的恩情,那你为什么要降宋?”
王继恩咬牙道:“问得好,你呢?你想作甚,老夫就想作甚。”
陆飞哼笑道:“我?谁都以为我想替国主复仇,却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愿意不愿意,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可我不明白,你在赵天子身边四年了,你会没有机会?”
“不!”王继恩突然咆哮,切齿道:“老夫不光是为主子复仇,更要赵家自食其果,他赵炅欺负柴家孤儿寡母,篡了柴氏的江山,老夫要这一幕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