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李玉儿数了数自己存下的银子,才勉强有点安全感。将各种纷繁的念头压到心底,又练了几遍瑜伽,直到身体疲累之后,才躺下入睡。
程府这几天忙乱,阮芷娘和程礼每天只用去请安就行,早膳都是在西院吃的,阮芷娘的胎在众人的悉心调养下,已经安稳了。
“今天去看看二嫂吧。”阮芷娘开口道,现在她已经知道了二少奶奶落胎的事情,但对二少奶奶的病情并不了解。
二少奶奶的病情只有程夫人、程孝和北院的一些丫鬟知道,二少奶奶心里虽说有些感觉,但也并不清楚。在知情人出于各种目的的隐瞒下,众人只以为二少奶奶是落了胎,伤了元气,身体变差了。
李玉儿跟着阮芷娘去往北院,通禀之后,葳蕤就出来领着阮芷娘进内室。
这次内室里面早就没有血腥味了,只有浓浓的檀香味。李玉儿转头一看在北面一张桌子上供着一个婴孩木雕,木雕前面还有一个插着檀香的香炉,香炉旁边摆着几盘点心水果。
这个场景,在加上室内昏暗的光线,让李玉儿感觉瘆得慌。
“二嫂,侄儿已经走了,就让他走的安心些吧。”阮芷娘也感受到了二少奶奶的改变,开口劝道。
二少奶奶却只是直直的盯着阮芷娘的凸起的小腹,过了良久才勉强移开视线,用干涩的声音道:“我的孩儿去的这么悲惨,仇还没有报,怎能安心的走呢?我这个当娘的再不记挂,他就真的魂无所依了。”
这就不好劝了,推二少奶奶的二少爷,肯定不能怂恿她报复,但失去孩子,是对一个母亲最大的痛,阮芷娘也不能不痛不痒地劝她放下。
“二少奶奶,您不如快些养好身子,抽时间去寺庙请个高僧做场法事?”李玉儿看着阮芷娘有些为难,不由小心的建议道。
二少奶奶的眼神瞬间亮了,转头盯着李玉儿,喃喃道:“是啊,可以请高僧来为我和孩儿沟通啊。”
听了这话,李玉儿暗道不好,她本身不信这些,所以说出来毫无压力,只希望让二少奶奶有个心理安慰,但看二少奶奶的反应,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便又开口道:“所以,二少奶奶还是赶紧养好身子吧。”
希望身子养好后,精神状态能有所改变。
“是啊,二嫂当务之急是先养好身子。”阮芷娘也在旁边劝道。
“我知道你们是好意,放心吧,我会好好保养的。”二少奶奶说着不知觉的又把目光转向了阮芷娘的小腹。
阮芷娘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慌,有些坐立不安,压下心慌,说了一些二嫂以前感兴趣的话题,想让她的心情好一点,但二少奶奶就是不接茬。无奈之下,阮芷娘也歇下了引二少奶奶说话的心思,又勉强说了些劝慰的话,还是开解不了二少奶奶,也不好打扰她休息,便起身告辞:“等二嫂精神好些,弟妹再来陪伴。”
二少奶奶点头同意,葳蕤相送出门。
“二少奶奶这里太压抑了,奶奶以后还是少过来吧。”李玉儿看着二少奶奶神情有些不对,房间里又满是檀香味,怕是来多了之后,对阮芷娘不利,便开口劝道。
阮芷娘觉得李玉儿这话说的太过薄情了,但想到她年龄还小,没有人照顾教导,便停下脚步把李玉儿拉到身前认真道:“怎么能这么说,二嫂现在心情不好,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我怎么还能疏远她呢?”
“奶奶,那屋子里有檀香,对您的身体不好。”李玉儿没有说出她觉得二少奶奶精神有问题的话。
原来玉儿只是担心她啊,阮芷娘知道自己误解了李玉儿心里有些歉疚,但还是有些犹豫道:“二嫂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只怕心情更加不好了。”
“二少奶奶刚失去了孩子,奶奶怀着孩子去看她,怕会是勾起她的伤心事吧。”李玉儿见阮芷娘还没下定决心,又加了一把火。
阮芷娘一怔,想起在屋子里时二嫂看她的眼神,再把自己代入到二嫂的位置,觉得李玉儿说的很对,自己好心的行为说不定真的会伤到二嫂,又把手放到小腹上,感受着里面的生命,心里对二嫂说了声抱歉,对李玉儿柔声道:“嗯,我以后少去。”
北院,送走阮芷娘的葳蕤回到内室:“奶奶,素香回报,她已经把消息传给了何掌柜的娘子。”
二少奶奶想要联系娘家,以前是直接派人送信就可以了。现在二少奶奶的心腹丫鬟发现,虽然程府的门禁已经开了,但守门人都对她们北院的丫鬟特别留意,便留了个心眼,报告给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当然知道这是程府打算截断她和娘家的通信呢,也不派她的心腹丫鬟回邓家,怕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只想着方法给她陪嫁的铺子里的何掌柜送信。葳蕤去试了一下,发现有人跟踪,铺子附近也有人蹲守,无奈之下她们只好让想要给二少奶奶报恩的素香传信给何掌柜的媳妇。
“好,那就好。”二少奶奶笑道。
葳蕤犹豫道:“可是,奶奶现在程府势大,少夫人她们过来了,也讨不了公道啊。”
二少奶奶送了消息会娘家,想请几个嫂子来程府。但自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到夫家后,就是夫家人了,很多时候娘家并不好插手。若是娘家比夫家势大,可以压制夫家还好说。很明显,现在邓家压制不了程家。
“我知道。”二少奶奶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有再解释。
正院,程老爷正在跟管家商量明天参加金举人家喜宴的一些事宜,突然听到外面有大哭的声音,不由喝到:“谁在外面!”
顿时一个面容憔悴、形容邋遢的人闯了进来,跪倒在程老爷面前大哭。
程老爷觉得面前这张污脏的脸有些眼熟,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心中一惊:“你是跟着忠儿进京的小厮?!”
☆、第77章 丧子
“你不是跟着忠儿在京城吗?怎么这幅样子跑回来了?”程老爷压下心中的恐慌问道。
那小厮叩头大哭道:“大少爷死了!”
脑袋一片混沌, 眼前一阵模糊, 程老爷觉得刚才一定是他听错了, 又一字一句厉声问道:“贱奴!你刚才说什么?”
“大少爷, 大少爷他, 落水死了!”小厮悲呼道。
程老爷摇头喃喃道:“不可能, 不可能, 忠儿正值茂年, 身体强健, 他是要来振兴程家的,怎么可能……”
“老爷,老爷, 您怎么了!”管家看着程老爷向后摔到地上, 连忙大喊:“快去找文大夫!”
房间里顿时一片慌乱,谁也没有功夫管程忠的小厮了,把程老爷扶到了床上后,又七手八脚的掐人中、掐虎口。
“文大夫过来了!”在众人忙碌了一阵还不见好的时候,外面有小厮通报到。
丫鬟打了帘子, 一个护院就带着文大夫走了进来。
“文大夫,又要劳烦您了。”管家行了一个礼后, 急切的把文大夫带到床边:“老爷刚才突然晕倒, 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样。”
文大夫对于程老爷没有太大的恶感, 快速的坐下诊断了一下:“程老爷这是急怒攻心,好在情况不算太严重。我给他施一次针,应该能快速醒来。”
管家听后立马把程老爷扶起来宽衣, 以方便文大夫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