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看着韦欢,片刻后方道:“还请王妃赐教。”
韦欢道:“不要叫我王妃,叫我阿韦、韦四,或是四娘子都可以。”
婉儿道:“还请四娘子赐教。”
韦欢淡笑道:“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所以弥子瑕先贤后不肖,李夫人死而不愿见武帝。然而纵观前史,后妃中色衰者固然众,却未必个个都失其爱,究其缘由,不过是因她们有比色更值得君王垂怜的东西,譬如德行,譬如才干——大娘子这神情,是以为我要教大娘子修德行、习才干,以求圣心?”
婉儿一欠身道:“四娘子既这样说,想必便不是了?”
韦欢哂笑道:“我方才说,曾与大娘子感同身受,这并不是哄人的话,我的的确确和大娘子有过同样的烦忧,所以才更知道,‘以色事人’,最痛苦的不是‘以色’,而是‘事人’。”盯着婉儿,一字一句地道:“恋人之间,本该是平等,而非谁‘事’谁,倘若两人之间判若云泥,那么无论是‘以色事人’,‘以才事人’,‘以文事人’,结果都是一样的。唯有两人间谁也离不开谁,谁也不自高自大,相知相许,方是长久相处之道。所以我才说,陛下错了。”
婉儿淡淡道:“四娘子慎言。”
韦欢只笑:“欢言尽于此。还望大娘子闲暇时好好想一想我的话。”慢慢起身,走不出三步,便听婉儿自身后道:“四娘子请留步。”驻足回头,噙着笑去看婉儿,婉儿却低头踟蹰,半晌方道:“如何…才能不事于人?”
韦欢笑道:“先事于人,次后方能不事于人。”
婉儿又道:“事于人时,人不许与不事于人事,又如何?”
韦欢道:“不事于人事虽不可与,事于人事总可参赞,外廷事虽不可与,内廷事却总可参赞,譬如内书堂,或是大娘子提过的图书馆——不要小看事于人之事,当今陛下,也是起自内廷,一步一步,走到而今。当年她也曾侍奉他人,现在却是天上地下,唯一独尊。”
婉儿伫立久之,方轻声道:“这样…须得多少时间?”
韦欢垂下眼,淡淡道:“有了这样的心,一寸一寸向上时,事于人的心便淡了,至于成与不成,倒是次要的。恋人之间,有时便是如此,重心,不重迹。”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