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抱歉。
当日孟云卿离京的时候,他没有来得及去送,本来说好去送她的,其实也去了。只是当日学堂有事,他已经提前许多交功课给老夫子了,结果还是没有赶上来送孟云卿。
等他到城门口的时候,去送孟云卿的人都走了。
他只看见了卫同瑞。
一个人在城门口,不说话,也不应声,就骑马看着远处,整个人好像都凝在风雪中一般。
她走了,卫同瑞应当很难过。
他一直觉得她同卫同瑞般配,那时京中也传得沸沸扬扬,卫家和定安侯府在说亲,若是孟云卿没有离开燕韩,说不定这门亲事就定下来了。后来他也见过卫同瑞两次,一次是在兰轩阁饮酒,一次是同沈修颐一道,人比从前话少了许多。他都替她和卫同瑞惋惜。
最后,希望孟云卿在苍月一切顺利,早些回燕韩来。
……
孟云卿搁下手中信笺,脸上的笑意微敛。
她没想到,竟是从许卿和的信里听说到卫同瑞的消息。
心中不会没有波澜。
关于卫同瑞,许卿和其实说的不错,她兴许真的会同卫同瑞成亲——若是没有忽然冒出陈家遗孤的事情来。
只是世上的事情,没有那么多如若。
就像她并不讨厌卫同瑞,甚至也会因着他为她做得些许小事,心中微暖。那时舅母和将军夫人有意撮合他们,外祖母也中意这门婚事,若是没有陈家的事情,她兴许真会嫁给卫同瑞。
谈不上有多喜欢,就像许多京中的贵女一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后名正言顺留在燕韩京中。
再不时回门,见见外祖母和舅舅,舅母。
这便是外祖母,舅舅和舅母能给她寻得的好亲事。
然而卫将军关卫同瑞的禁闭,也让她看清更多现实。
卫同瑞会让韩翕给她送信,会同父亲默默抗争,却不会为了她去公然忤逆父亲,或拼尽全力一定要娶她。
她也不怨卫同瑞。
因为她同他一样,没有非同他在一起的理由。
在一处,兴许是一桩良缘。
不在一处,也不是坏事。
端午山洪暴发时,她发着高烧,同段旻轩一处困在山洞里,心中却莫名庆幸。庆幸从燕韩和他一路到苍月,庆幸和他经历的种种,庆幸想同他在一处的强烈意念并非迁就。而是山洞塌陷时,她哭得声嘶力竭,在雨中,他揽她在怀里,可以一言不发,却好似了说尽了千言万语。
她有一定要同他一处的理由。
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他们共经生死,一步一步相互搀扶从暴雨泥石流中捡回一条命。
他就早已不是旁人。
他是她的段旻轩。
……
收起思绪,手中便还余有一封书信,是沈修颐的。
孟云卿莞尔。
相对沈琳和许卿和的信,沈修颐的就简练得多。
说孟云卿离京不久,他就随同先生去了巴尔,也没有留在京中参加沈陶的婚事。
他想云卿是惦记沈陶和沈妍婚事的,就将听到的说与她听。譬如二婶办了很大排场,光是流水席就大摆了三日。听说齐王待沈陶也好,回门的时候办得风风光光,一时在燕韩传闻佳话,二叔和二婶对婚事也很是满意。沈妍出嫁排场虽然比不上沈陶,但二叔和二婶也没太偏颇,总归,比起旁的世家庶女婚事,也算圆满了。
家中一切都好,让孟云卿不要记挂。
祖母的身体也康健,春日里到了,还能由宝之,怀锦和婉婉陪着,在花苑里走走,就是很惦记她,不知她在苍月这边如何了。
若是有时间,记得给祖母多去几封书信,祖母看了也放心。
末了,笔迹重了些。
应当是思量了许久当不当写,笔锋搁在纸上晕染开了。
还是说到,如果在苍月待得不习惯,他去接她回来。
……
若是待得不习惯,接她回来。
孟云卿心中微暖。
沈修颐在她心中,同定安侯府旁的表兄不同。当初,就是沈修颐将她从珙县接回京中的。那时还有刘氏的儿子领了一群混混在孟府门口挑事,她其实有些招架不住。
沈修颐待她极好,也是由着沈修颐,她才会回定安侯府。
而这句话,定然不是舅舅和舅母授意过的,只是沈修颐担心她在苍月这里人生地不熟,会不习惯罢了。
一股暖意就徜徉在心中。
“小茶。”她轻唤了一声。
小茶上前,她才放下信来:“备些笔墨纸砚。”
她要一一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