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十一月,果真入冬了。
屋内虽然烤着炭火,还是呵气成雾。
孟云卿就窝在被子里,懒洋洋看书。
这几个月跟着魏老先生念书,对这些政史经纶反倒来了兴趣,耳朵听过的,眼前见过的,和前一世就完全不同,她并不讨厌。比起前一世在坪州的冷清度日,她更喜欢侯府里念书的日子。不知为何,就依稀想起小时候,爹爹也是这般教她的。
过去的时日实在太长,加上前一世的十余年,她根本记不清了。
反是这几月的耳濡目染,让她回想起小时候来。
爹爹只怕和舅舅一样,是想让她多念些书的。
她便更认真些。
再过些时候,府里的冬衣做下来了,音歌和娉婷就伺候她试衣裳,趁着还没到年关,不合适的还来得及改。
音歌就叹道,姑娘过了生辰个头就窜得好快,今年新做的衣裳只怕开年后就都穿不了了。
娉婷也笑,姑娘真的长高不少。
孟云卿就叹,不止个头,连带着秋日时候一起养膘了才是。
音歌就笑得合不拢嘴,“哪有姑娘这样说自己的!我倒觉得姑娘是越来越好看了,只怕再等些时日,就要将京中的姑娘们都比下去呢!”
孟云卿就愣住。
“夫人生得这般好看,衬了这身衣裳,怕是要将京中那些的贵妇们都比下去。”秋棠抿唇笑开,都是前一世的事情……
孟云卿看了看镜中,缓缓敛了笑意。
过了未时,等魏老先生教完课,她就往西院书院那端去。
舅舅每月检查两次她的功课,这月刚好在今日。
都轻车熟路了,晚上怕是还要留在西院吃饭,就没有带音歌和娉婷一道。
等到书院时候,韵来也不在。
她就径直进了书房。
书房里的银炭烧得正好,暖洋洋的,她解下外袍上披风,挂在外间的挂饰上。
回过头来,才见到屋内其实坐了一人,在那里漫不经心饮茶。
孟云卿吓了一跳,等定睛一看,却见是齐王。
孟云卿不由怔住。
齐王也刚好放下茶盏,一双眼睛直勾勾得看她。
孟云卿低头避过,福了福身见礼,“我是来寻舅舅的。”
“本王也是。”他声音阴冷,仿佛冰冷刺骨,连带着屋内的炭火都似是淡了些,让人不寒而栗,“定安侯似是还没回来。”
“那我晚些时候再来。”孟云卿言罢,转身就走。
隐在袖间的手死死攥紧,就怕单独在屋内多留些时候。
不想低头刚走两步,齐王就也起身,她步子没有他快,临到门前,他的身影就刚好挡在她和屋门之间,她走不出去,外面也看不见。
孟云卿惊愕,便连后背都直了。
她不知他要作何。
眼看着齐王微微拂袖,带上了屋门,屋内就只有他和孟云卿两人。
她是女子,这般举动实在逾越,孟云卿心惊肉跳。心中正在计量要如何应对,忽觉下巴遭人抬起,逼得她看他。
“本王就喜欢婀娜多姿的美人,”他笑得魅惑,指尖便将她下巴捏得更紧些,抬得更高些,“孟姑娘,出落得越发好看了。”他脸也凑近了些,一双眸子好似要将她看穿。
孟云卿捏紧了双手,低声到:“齐王殿下自重,这里是定安侯府。”
让他自重?齐王就笑了起来。
门后脚步声想起,孟云卿也听到。
齐王就轻声道,“孟姑娘,来日方长。”
言罢,松开她的下巴,庞若无事一般退回方才的位置上,继续饮茶。
孟云卿险些站不住,后背都湿了一片。
恰好韵来推开屋门,见到孟云卿便愣住,“表姑娘?”
孟云卿点头。
韵来就先去应付齐王,“殿下,侯爷有事耽误了,还在路上,请殿下稍等。”
“无妨。”齐王应声。
韵来才踱步回孟云卿这边:“齐王殿下来见侯爷,奴婢就让丁香去听雪苑告诉表姑娘一声,晚些再来,怕是路上错过了。”
孟云卿就道,“那我先回去了。”
韵来点头。
齐王就透过窗户缝隙,目送那道身影消失在书院,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笑意,旁人也浑然不觉。
孟云卿便走得更快了些。
“岳丈听闻我在坪州养了一房姬妾,面容姣好,婀娜娉婷。问我可愿献于齐王,换取锦绣前程。”
“锦年,你原本就是要送给方家做侍妾的,齐王不更好?”
“偌大的燕韩,你再无亲人,还能去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