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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计深远
叶心扶她上了马车,又听邵文槿同宁大人说话。
“从前行军,风寒军中常有,有些干草药就随身备着些,可先给昭远侯就水服下,明晨即可到富阳再寻大夫。”
言罢,身后的侍从便将药包拿出。
宁正接过。
邵文槿挥挥手,侍从就去取了阮婉马车上的马匹来。
“宁大人,文槿先行一步。”拱手辞别后,跃身而上策马扬鞭,侍从紧随其后。
宁正并未多言,也径直上了马车。马车内有炭火,又可挡风,俨然比骑马和露天席地舒适了许多。邵文槿给的草药,宁正还是让她就水服下,脸上亦是冷淡,“将军府的人大多伪善。”
叶心手中一愣。
阮婉却已靠在叶心怀中安稳入睡。
……
迎着冷风,邵文槿接连两声喷嚏。
侍从便笑,“我听娘亲说起,一声喷嚏是有人想,两声喷嚏是有人骂,我看公子定是遭人骂了。”
“哦?”邵文槿饶有兴致。
侍从又道,“公子都将马车让与他们了,也没见那宁大人有好脸色,指不定还在背后说公子不是。”
“尽胡诌!”邵文槿呵斥一声。
侍从又笑,“不过,倒是昭远侯越看越娇滴滴的,公子若是不将马车让与他,那娇滴滴的模样怕是要受不少罪。”
娇滴滴的模样,邵文槿顿觉形容甚好,遂而嘴角一挑,“是娇滴滴的。”语气中便很几分回味。
侍从“啧啧”叹了两声,随口打趣道,“想来娇滴滴也是有些好处的,否则哪有人大冬天的放着好好的马车不坐,非要跑来骑马……”
邵文槿斜眸睨了一眼,侍从会意缄口。
邵文槿才将回眸,又止不住一个喷嚏,侍从再忍不住笑开,“我娘还说,若是连着三个喷嚏……”
“如何?”
“便是着凉了。”
“……”
*************
腊月初三,邵文槿自慈州返回京中。
刚至将军府,宫中的近侍官也恰好到了将军府宣旨。腊八节,陈皇后邀了京中的亲近后辈入宫品尝腊八粥。
同邻国皇室的枝繁叶茂相比,南顺皇室的子嗣算不得多。敬帝和陈皇后膝下只有煜王和睿王两个皇子,再有就是三公主。每逢大小节气,便都喜欢传召后辈子弟一同入宫,热热闹闹才有过节的喜庆。
邵文槿领旨谢恩。
又跟随近侍官一道入宫向敬帝复命。
将明觉大师嘱托的开光信物呈上,敬帝点头称好,而后提起前线传回的捷报,文松屡立战功年少有为,敬帝龙颜大悦。
邵文槿便又陪着说了好些时候的话。
临近黄昏时候才出了御书房。
今日敬帝频频提起文松,话中有话。不仅对他私下换文松去前线一事没有追究,反而称赞得多。
提得最多的便是兄弟间的相互照拂。
兄弟和睦才是家门幸事。
邵文槿心中隐约猜出几分端倪。
他同文松是兄弟,煜王同睿王也是兄弟……
未及多思,行至宫门内侧,就有近侍官守在一旁等候。见到是他才缓步上前,邵文槿认得是陈皇后身边的人。“邵公子,皇后娘娘想见见您,请随咱家来。”
邵文槿道了声有劳。
陈皇后为人和善,平易近人,但自幼待他的亲厚却与旁人不同。因为母亲也姓陈,辈分算是陈皇后的远房堂妹,两家祖上是沾亲的。陈皇后私下里便多是拿他当内侄看待,平日里他在宫中的走动就比阮少卿和陆子涵等人更勤。
加之他同煜王是发小,又从来能玩得到一处去,就时常同煜王一道进宫拜谒。
陈皇后鲜有拿他当过外人。
论及亲疏,自然远非阮少卿可比。
……
到了鸾凤殿,远远就闻得殿中哭闹声。
宫中女眷之中敢在鸾凤殿内任性哭闹的便只有三公主,声音断断续续,听得并不清晰,该是一边同在同陈皇后说话,一边哽咽所至。
近侍官也不好入内打扰,就同邵文槿一道在殿外站了些时候。
等到哭声渐渐平息,就只剩偶尔的抽泣声。
又过了些时候,殿门倏然打开,三公主便红着眼睛从殿内出来。邵文槿巡礼低头回避,三公主恼意睨了他一眼,高傲昂首离开,更未作搭理,邵文槿就闻得殿中一声叹息。
“是文槿来了吗?”声音里依稀透着倦意。
“邵公子到了。”近侍官应声。
入得殿中,邵文槿请安问候,陈皇后便唤了他来近处说话。
大致也都是些家长里短,譬如他去慈州的见闻,邵母近况如何,文松的病情好转等等,邵文槿一一回应,陈皇后语气中的倦意才稍微淡了些。
“是你娘亲好福气。”隐隐闻得几分羡慕。
“哪里及得上娘娘福泽。”邵文槿一语带过。
陈皇后莞尔,遂又开口问起,“颐之近来时常同本宫提起你,还说前些日子他常到将军府寻你捉鱼骑射,欢喜得很,文槿何时同颐之走动亲近的?”
陈皇后素来宠溺睿王,今日想是有意召他来问话的。
邵文槿就如实应道,六月昭远侯离京一趟,他偶然同睿王遇见,便约好一起捉鱼骑射,后来睿王就日日来将军府寻他,他也正好无事便陪同作伴,是那个时候熟络起来的。
陈皇后欣慰点头,颐之年幼心思单纯,少卿也时有冒失,文槿日后抽空多照顾颐之些也是好的。
邵文槿微怔,继而点头称是。
陈皇后满意一笑,“先前在殿外可有见过嫣儿?”
嫣儿便是三公主的闺名。
陈皇后哪里会无缘无故提起三公主!
邵文槿应声,方才见过了。
陈皇后就幽幽一叹,“六月时长风国遣使,便是向陛下求得嫣儿同七皇子的婚事,陛下以膝下子嗣淡薄,唯一爱女想养在身边多些时候,为由推脱过一次。日前,长风国中又遣使来过,陛下思虑再三,还是定下了这门亲事,嫣儿方才来本宫这里吵闹,便是要本宫做主的。”
言罢苦笑摇头。
邵文槿亦是赔笑,也不作接话。
于公,联姻涉及两国邦交,他并非朝中要员,陈皇后不应当同他提这些。于私,终究是皇家内事,又何故与他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