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酒楼大堂内的客人时不时朝上面看去,有人瞧清楚摘下斗篷帽子的花娘,嘴里吹着哨儿一面唏嘘:“哟,还是美人啊,这百花巷是真的没生意了,这么俏的花娘都出来接生意。”
“你懂什么,百花巷不热闹了,还不许人出钱叫几个过来陪酒助兴,你就是自个儿花不起这银子。”
“也不瞧瞧那是谁,就是去了百花巷还不一定出得起。”
“啧啧,那可是楚楚姑娘,出趟门可比去百花巷要贵上这数。”
众人望着两位花娘上去的身影,直到她们进了天字二号房,那门阖上,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其中还有坐在柱子边桌上的两个男子,手中握着酒杯,不似其他客人那样喝的畅快,只浅酌着端着,视线从天子二号房转到了天字一号房,眼神中没有半分醉意,紧紧盯着。
大堂内喝醉酒的客人聊的大声,渐渐的都不再关注楼上的包厢,声音也盖过了从包厢中隐隐传出来的嬉笑娇嗔,这时的天字一号房内,敞开的窗户外冷风簌簌灌入,夹杂着雪粒子,吹的季子禾身子不断往旁边掩藏,对上好友的眼神后又止不住哀叹:“就算是被困在这儿了,醉死也比冻死好啊。”
范诸把酒壶往他方向扔:“你有办法?”
季子禾大喝了口摇头,他哪有办法,回不去株洲,宅院附近又有人看守,出门喝个酒还有人跟:“要不再想想办法去找找她?”
“不行!”范诸脸色一凝,“纵使来时猜不到齐鹤年要做什么,现在也清楚了,他就是怀疑相思的身份,我们再小心都会有人跟踪,不能去。”
“前几日齐夫人招待我娘和范伯母,相思并不在场。”季子禾朝着窗外看去,京都城与他而言并没有多少好印象,大雪纷飞气氛沉闷,他们还被变相软禁在此,“我打听过,她应该是被誉王府的人带走了。”
范诸沉默不言,手中的杯子不断转着,心思跟着乱。他们留在京都城里已经十来日,必须想办法回株洲去,现在他们什么都做不了,留在这儿只会给相思添麻烦,若是让娘和相思碰上面,又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
“你说,这齐鹤年顾左右而言他,又往株洲名医上牵,是什么打算?”
包厢内沉默了会,他们都有想不透却又清楚不已的事,范季两家虽是商贾也不是任由拿捏的角色,一个小小太医何来这么大的权势能将他们留在京都城中,答案昭然。
偏也是这无能为力让人不甘心,过去的周家如今的范家何曾招惹过谁,季家何曾招惹过谁,戚家何曾。
范诸将杯子重重一搁:“先想办法把我娘和你娘送走。”
话音刚落,范诸侧身后几步远的屏风内传来响动,两个人凝神望向那处,屏风像是被什么从内撞了一下,微微晃动了一下后没了动静。
两个人对视了眼,离得近的范诸起身,神情警惕的朝着屏风走去,才迈动了一步,只听见屏风后传来并不重的“砰”声,屏风被撞,还带着轻呼声。
女子的声音?
范诸手上紧握着的杯子微松了松,一只纤纤玉手扶住了屏风,露出了桃红的衣袖。
......
更深夜露,几巡酒过,大堂内的客人醉醺醺的趴倒在桌旁,闹哄哄的声音小下去,反而凸显了二楼包厢内的动静。
坐在柱子边的两个男子始终是紧盯着那包厢,里面偶尔传来女子嬉笑男子劝酒的声音,隔着那道门,仿佛是能感受到包厢内如百花巷里才有的红粉胭脂。
此时众人羡煞不已的天子二号房内,只有一个花娘在陪着三位客人,其中一位客人还是女扮男装,那些女子嬉笑娇嗔的声音都是由她们二人发出来的,而楼下客人心心念念的楚楚姑娘,就在天字一号房内。
范诸手中是楚楚刚刚交给他的信,上面的字迹他很熟悉,是相思写的,可纵使如此,他对这个看起来单纯没什么心计的女子还是有防备心,外面齐鹤年的人紧盯着他不放,这个忽然出现的女子,是不是另外的圈套。
季子禾重复她刚刚说过的话:“你说齐大夫让你带我们出城去?”
“是。”楚楚嫣然一笑道,“十二月初十蒲城赵家有宴,请了百花楼不少花娘歌姬前去助兴,我会和几位姐妹一同前去,你们要到京都城外的隆福寺去,从后山下来与我汇合,我带你们过关卡去蒲城。”
太后娘娘殡天,京都城内禁声乐,但距离京都城两日车程的蒲城却没这么遵循,有人举宴请京都城中有名的歌姬前去助兴也是常事,不足为奇,但他们要悄无声息从隆福寺离开却不容易,又不可能全部人都去上香祈福,如何走得掉。
仿佛是知道他们想什么,楚楚指了指那信封道:“初八隆福寺会济粥,今年的雪下的早,天也冷,你们可以早一日去隆福寺捐粮米帮忙赠粥。”
范诸握紧手中的信,相思让他们以交替为由,先让长辈从后山离开,之后他们再借机去庙里寻人,只要是能拖上两个时辰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