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随从猎人略一低头,告了声罪,一左一右地架起小书士的胳膊,缓缓地将女孩带进船舱里。
“那家伙冷静的有点过头了,”聂小洋道,“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多看陆姑娘一眼,哪怕是注意到了女儿身上的伤和惨白得不正常的脸色也一样。就像那天堵在我们营房门外的是另一个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这种行为,等你们做了人父或许才能稍能理解。”猫猫换了个姿势,“不过重点还在那之后,陆书士来甲板上,其实并不只是为了接回陆盈盈,他是来找我们的。”
…………
“这份清单,你们解释一下。”陆文用鼻孔看着还在流血的少年们道,他环视了一番见习生胸口的徽章,将目光放在秦水谣的身上。或许是女孩比较容易沟通,抑或仅仅是因为彼时的她是少年们中等阶最高的存在。
“这是……我们带回的素材清单?”秦姑娘扫了几眼,交还给对方,“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有几样素材,连猎人工会都极难得到,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获得的。”陆文平静地说,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睛望向那个随女儿一起离开队伍的高个少年。
“我刚刚就想提起了,这些来历不明的素材大概不能算作比赛所得吧。”封尘疑道,“要充当狩猎收获,我记得还需要一个步骤才行。”
“那个时候,我们到哪里去找一只白艾露?”秦水谣以手覆面,带着悔意说,“我也是第一次参加挑战祭,谁知道规则中还有这样的漏洞……那些事情本该是猎人工会考虑的才对。”
猎场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猎人们偶遇到什么怪物,在没有委托的前提下将其狩猎,或是在探索中得到什么珍贵的素材,即便没有委托书,也会被当做“事实委托”在事后按照一定的规则进行竞赛分数的结算。然而这种结算是有极其严苛的要求的,狩猎过程中对生态造成了多大程度的破坏、是否违背了猎人工会的条律、得到了什么样的帮助、遇到了哪些危险等等,都会被参考进委托报酬的计算中。
但是,作为这一依凭的委托报告却是猎人一手撰写出来的,为了防止别有用心的猎人恶意地夸大自己的委托难度,篡改委托的过程从中牟利,在这类委托报告交纳后,需得有利益无关的第三方对它进行确认,这就是遍布在猎场中的白艾露一族最主要的工作。
“不要说白艾露一族的警觉性,让它们在毒素蔓延开之前就脱离了雾气的笼罩范围,”贾晓头疼地说,“就是雾散之后,它们都不可能有任何一只能够证实我们的情况。”
“为什么?”
“我们的身边可是跟着一只古龙种啊。”秦水谣叹了口气,“在它身边几公里,甚至十几公里之内,都不会找到哪怕一只白艾露的。”
少年们的经历大多发生在毒雾笼罩的内沼中,雾散后身边又时时跟着一只猎人世界顶端的生物,他们相当于自己将白艾露的眼线屏蔽在外了。一直到返回大本营前,他们都处在和赛场的通信系统隔离的状态,从某种意义上,已经脱离了比赛的掌控。
“也就是说,我们越是把赛场上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讲述出来,”卢修摇摇头,“什么遗迹、飞空艇、龙玉甚至是活的古龙种,委员会的人也只能认为我们的想象力很丰富,因为没人能确认我们的故事。”
“那么……撒个谎不就好了?”封尘说道,“说是捡来的就没有关系了吧,就算因此会少拿很多分数,但总比没有要好得多。”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贾晓苦笑道,“不过还没等我们在陆书士的面前支吾出一个像样的谎话,就被一个讨厌的人给打断了。”
…………
“就是他们!”甲板的另一端,奥森抖着浑身每一处能颤动的赘肉,歇斯底里地喊道,“他们就是窃取王立猎团成果的小偷!”
“这些东西……是你们偷来的?”陆文下意识地问道。
“不,”贾晓朝远处望了一眼,却看到已经大步走来了的一星猎人,“有些复杂,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想的哪样?”奥森竭力做出一副怒意横生的样子,眼神却向陆文手上的清单中瞟了一眼。只一眼他便看到了数不清的高阶素材,心中的贪婪和妒意就像沉船上的火一样再难熄灭,“你们这些小鬼,就算有天大的运气,又怎么能插手这些珍贵的材料?”
“你想说什么?”贾晓眼神一冷道,奥森在沉船中,一直跟随在那个绯衣少年的身侧,沼泽中真正发生过些什么,他是最为了解的一个。不过正是为此,少年才暗暗胆寒,如果有谁想要歪曲事实,没有人比他更方便了。此刻这个阴魂不散的一星猎人与他们同船,真是比同伴相残还糟糕的坏消息。
“在沼泽里,你们有没有遇到过王子殿下和他率领的王立猎团?”奥森眉毛一横,高声问道。
“不要回答他!”秦水谣张开手臂拦住身后的同伴。
“你们有没有看见,那些英勇的王立猎人们曾与一只无比强大的怪物作战?”一星猎人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为了保护王子殿下的生存,那些勇士们一个个魂归了猎人先祖,而你们做了什么?把他们前日的战利品统统据为己有吗?”
“我们没有!”卢修憋红了脸,少年的鼻子还流着血,说话也瓮声瓮气的。
“哼!不需要你们回答,大家从这些小鬼的脸上就看得见答案!”奥森面朝着甲板上停留的其它猎人,手指却是直直地指向卢修的鼻子,“你们哪是什么幸运儿?说是小偷和骗子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