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千澜初这次触到了修离墨的逆鳞,修离墨说,会给她一个交代,至于他会怎么做,就不是她关心的范围。
她相信他,哪怕对千澜初没有深厚的mǔ_zǐ之情,他亦不会做出天理难容之事。
天谴之事,他不惧,就怕落在她身上,怕老天夺走她,将他在世间唯一的温暖取走。
用过晚膳后,弦歌随着宫女到隔壁浴房去沐浴,修离墨则在殿内批阅白日落下的奏折。
看着完好无损的翠环,弦歌问了她几句,知道龙谷宫侍奉她的宫女只罚跪一下午,伤不及性命,修离墨也没说再罚她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是她自己要跟太后派来的人走的,龙谷宫的人拦也拦不住,修离墨没将气撒到她们身上,出乎她的意料,不然她该浪费唇舌求情。
从翠环口中得知,是千幽玥闯入养心殿,将她出事告知修离墨,修离墨才及时出现在慈宁宫。
对千幽玥,她不讨厌,可想到她是修离墨的妻子,跟他厮守四年,她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慢慢化为脓血,发出恶臭。
哪怕修离墨现在只属于她,想起他后宫里的诸多女人,她心里疼得紧,一道透明的墙隔离了他们,那道叫时光的墙。
过往的一切抹杀不去,哪怕她逼自己不去想,也以为不去想就没事,可她打心底介意,有时候会不自觉抗拒修离墨的亲昵。
心底的伤,他不懂,沉默无言地陪着她,搞得她又是愧疚,又是烦躁。
按理说,千幽玥知道她的身份,该随太后除去她,好安枕无忧地做她的皇后才对,为何要救她?
若说千幽玥不爱修离墨,连她自己都不信,身为女人,她清楚地看穿千幽玥的眼神,哪怕只见一面,千幽玥对她生出莫名的敌意,夹杂着黯然,还有她不懂得感情。
她敢肯定,千幽玥爱惨了修离墨。
呵!他就是有本事,桃花一朵又一朵,爱他的人,为了他甘愿飞蛾扑火。
终有一日,她不能再陪在他身边,若千幽玥品性好,能好好待他,纵使心里万般不舍,她也不想他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之下,那一日到来,希望千幽玥能带他走出来。
以前她总想,爱就是占有,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都是瞎扯蛋,过眼浮云一般,既然爱了,就要不顾一切在一起。
后来经历诸多,她才懂得,比起两人相守到老更重要的,是那人性命无忧、一世安好,若为爱舍弃了生命,何必在一起呢?
时间会代她好好去爱他,死在他手下的亡灵,她替他去超度,所有的杀伐罪孽,她替他受过。
弦歌这一趟沐浴,久久未出来,御案上批阅好的折子堆满了桌角,修离墨时不时抬眼朝门口看去,数不清次数。
心情越发烦躁,才一会儿没见,他就如此想她,过去那四年,他究竟是如何过来的?
心里蠢蠢欲动,想去找她,又怕看到美人出浴的画面,囚在心底的野兽挣脱而出,伤了她。
反反复复,心思风云席卷,持笔在折子上写写画画,突然失了神,心思不知飞哪去了。
郎寂瞧见皇帝摊在御案上的折子惨不忍睹,睁大眼睛讶异一阵,主子对国事一向严谨,从不会在折子上乱涂写,烦躁的模样也鲜少见着。
他哪时不是冷静淡漠,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突然想到了什么,郎寂也了然于心了。
是了,那时正常情况下的皇帝,遇见沐姑娘,皇上就不是他们高高在上的皇上,而是沐姑娘的夫君。
皇上频频看向门口,郎寂不是没发现,却不意皇上是在等姑娘,毕竟两人才分开多久。
可他对自家皇帝也忒不了解了,对那女人,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嘴巴张了张,郎寂想提醒皇上一番,又怕皇上因心思被人看穿,恼羞成怒,牵连他,索性闭了嘴。
眼睛却落在皇上手里的折子上,心里暗暗为递上折子的大人默哀。
面目全非的折子都瞧不出原来的字了,希望都是些无足轻重的文书,免得皇上被臣子诟病,真落下美色误国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