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死?”弦歌哽住,一双浸润了泪珠的眸子轻轻眨动,“你骗我,她们已经奄奄一息了,就算没死,也活不过今晚了。”
“有阴昭在,她们死不了。”他伸手揩去她的眼泪,粗粝的指腹轻轻滑过撄。
“你不是说要杖毙她们?”弦歌疑惑道。
“你不是不让么?”他支起身子,眸光流连在她身上。
“她们若死了,你这辈子都会寝食难安吧?”他轻声叹息,弦歌顿时停止了抽泣,“刚才我那么求你,你还铁石心肠,现在又为什么变了模样?”
她跌倒在地,苦苦哀求,可在他眼里,她看到的是冷若冰霜的无情。
那这会儿呢,又是为什么?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他才是最高深莫测之人。
“还疼么?”他并未回答她,垂眸握起她的手。
手上红肿,是跌在地上不甚擦伤的,夜的寒凉也让她冻僵了脸颊,身子瑟缩在软榻上偿。
“修离墨!你到底在想什么?”她直直望进那双如深潭般幽冷的眸子,试图寻出蛛丝马迹,可她失望了,除去她一身红色的倒映,便什么都没有。
她生出一丝恍惚,这人对她,会如眸子所映出来这般,满心满眼都是她么?
寒风呼啸,她的衣襟微微敞开,外袍委落在地,他单手撑在她上方,似怕压疼了她。
一手持着她冰凉如寒霜的手,神情冷肃地落在她的手上。
他不看她,大手却将她的手敛入掌心。
许久,他都没有说话,她苦涩一笑,另一只手抓住了衣襟,轻轻拢上。
“起来吧,我很冷。”
凌霜阁里寂静无声,他起身捡起地上的喜袍,却又蹙眉扔弃,弦歌见他转身出去。
门打开又合上,她坐在软榻边,眸子落在地上的喜袍。
叹息一声,下榻将喜袍捡起,便拢在身上。
这便是她的新婚之夜,新郎走了,偌大的凌霜阁,余了她一人。
屋内红烛“嗞嗞”流淌,若血泪滑落底座,结成了一滩红色的蜡像。
红色的纱幔垂在床的四周,流苏轻轻摇晃,隐隐可见鸳鸯被叠在内侧,一双枕头微微隆起。
窗纸上贴满了喜字剪纸,像是偌大的笑话。
脚上的鞋袜还润湿婢女的血,一股冰寒袭来,她忍着心慌,踢掉了鞋袜。
修离墨回来,便见她呆愣地站在软榻边。
“沐弦歌!你找死么?”他沉声斥责,眸子落在她***的足上,一双白皙的脚沾了鲜血。
他诧异挑眉,又见鞋袜丢在不远处。
“受伤了?”他眸子染上了担忧,大步向她走去。
他不是走了么?
弦歌怔怔地看着他,她以为自己今夜要守在凌霜阁,陪着一滩血度过。
他伸手扯掉她的外袍,将取来的狐裘覆在她身上。
弦歌被他抱起,放在榻上后,他蹲在她脚边,大掌握着她冰凉的脚。
“我......我没事。”弦歌想将脚缩回来,却被他紧紧抓住,“哪里疼?”
她怔住,见他阴骛地揩去她脚上的血迹,知道他误会了,忙道:“不是我的血,刚才在院子里踩到的。”
“你不是走了吗?”
他抬头,睨了她一眼,又低头将地上的外袍取来,将她的脚包裹住。
“我去拿狐裘了,这外袍沾了血。”他道。
约莫她自己都没发觉,他捡起时,发现衣摆处染了鲜血。
弦歌看向覆在身上的狐裘,鼻尖一酸,眼泪差点决堤而出。
“去哪?”修离墨抱着她就朝外走去,她蹙眉问道。
他垂眸,“你想呆在这里?”
“不想。”她连忙摇头,目光落在院落里的那一滩滩血渍。
他也瞧去,眸光幽暗,“回栖梧轩,你以后就住在栖梧轩。”
她惊住,收回了目光,“那你呢?”
一声轻笑传来,“我自然也住在栖梧轩,你难道要将我赶走?”
对上他揶揄的眸光,她微窘,轻轻移开视线。
栖梧轩是他的地盘,她哪里敢赶他走。
“回清乐院吧。”
“怎么,不想和我住一起?”她听到一声冷哼,他不悦的声音自头顶传了下来。
他紧了紧环在她身上的手,便大步走出了凌霜阁,朝栖梧轩走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多有不便。”她轻声道,目光落在长廊的灯盏上。
夜深了,廊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王府陷入了夜晚的幽静,白日的喜庆喧嚣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