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也抓紧了鼠标,低低笑了出声,只不过,那双蓄上泪光的眼眸中,却滑过无尽的自嘲。
是啊,傅寒笙怎么会被逼着去自首呢?
五年前的记忆被翻出来。
秋也终于知道,为何11日的时候,傅景渊明明没想跟她同房,却还让她穿上仪式性极强的喜服。
原来,只是为了给一个男人看的!
而这个傻男人,竟真乖乖听话地去自首?!
她秋也这个累赘,作为那个男人的软肋,果真能让傅景渊运用自如,百试不爽!
可是,傅寒笙他没有犯罪啊!
是傅丞森为了给裴烟报仇,所以想要把宋家彻底毁掉!
为何要他来还债?!
“七年有期徒刑”、“被捕入狱”……
猩红的大字一波又一波的刺激着秋也的眼球,她忽然记起,刚刚在男人的手机上,看到的那张三年前的照片。
水泥墙、粉笔画……
她仿佛能看到,曾经那么矜贵高傲的男人,褪下了笔挺的手工西装,一身狼狈地蹲在监狱里的水泥墙边,用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粉笔,一笔一笔、一划一划,在阴暗逼仄的囚室里,仔细勾勒出她的面容。
“宝儿,你在哪里?”
他必然曾伸出五指,在他简陋的大作上一遍又一遍地抚摸过,他的眼神必然是深情却又欣慰的,因为他知道,只有他一个人过的不快乐,因为他知道——
她或许,早就忘了他!
五年。
五年的牢狱之灾。
他将七年刑期硬生生缩到了五年,除了傅家的庇佑……不,傅家内斗,傅氏涉嫌商业犯罪,傅家恐怕早已乱成一锅粥,如何能保他?
所以,他必然在里面受了太多的苦,才能获得减刑的机会!
那样一个天之骄子,整天跟一群罪犯待在一起,抢着表现良好,抢着加荣誉减刑!
一朝败落。
恐怕,心中的苦才是最令他难熬的!
终于,在某一刻,秋也再也承受不了这些辛辣刺骨的事实,一把扣上笔记本,然后趴在桌子上,攥起拳头,一下一下,缓慢而沉重地砸着桌面。
眼泪却像是流不尽,一点一滴都浸透到衣袖里。
像是在埋怨,又像是极度的自责。
若她,若她这五年间没有那么消极避世,若她鼓起一次勇气打听一下国内的情况,是不是,不会让他孤独那么久?
在傅家倒台,他一个人抗下所有磨难的时候,他最需要的人,递给了他一份离婚协议书……
“傅寒笙……傅寒笙……为什么你不说……”
“你不向我解释,就是因为这子虚乌有的罪名吗?你怕你进了监狱拖累我是不是?你怕我对你念念不忘,年年苦等,是不是?!”
秋也埋着头,大声地喊,大声地哽咽,大声地哭泣。
房间静谧,仿佛还残留着他昨晚留下的痕迹,伴随着一幕幕她未曾参与过的阴暗画面,一丝一缕渗透进她的脑海。
痛!
痛!
痛!
秋也头痛欲裂,心脏却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着,令她喘不上气。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女人的拳头都捶出了淤青,她才慢慢停了下来,只不过,那双曾经璨如星辰的眼睛已经红的像是滴出血来。
她目光涣散地抬起头,蓦地,轻声笑了出来,喉咙里却溢出嘶哑而苍老的话音。
“傅寒笙,你好自私啊……你好自私……”
傅寒笙……
傅寒笙……
你怎么,这么傻啊……
她笑得讽刺而悲伤,鬼使神差地,她慢慢划开手机,然后,按下一个号码。
刚响了一声就被接起,秋也在听到那道磁性的男声时,刚停止的眼泪又是骨碌流下一串。
“小也,你睡醒了?我过去找你好不好?”
尽管,他的声音经过听筒,失了些他本身的味道,但是,那话语里的欣忭却无法掩饰。
他就这么想见她吗?
明明她对他恶声恶气,他还这么腻着她。
傅寒笙,是不是做了五年的犯人,你连尊严都没了?
秋也喉咙哽咽,却故作平淡地道,“你现在在哪儿?”
“阳台!”男人仿佛是正在拉门,“我现在就去你那边!”
“别,你就在阳台,”秋也蓦地阻止他,然后重新翻开笔记本,看着其中一条加粗的新闻,她努力压下心中的苦涩,道,“我们,就这样说说话。”
闻言,傅寒笙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收回了脚,重新回到阳台。
过了几秒,男人忽然低低地说,“小也,这段时间是我错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束缚,其实,我也不是故意黏着你惹你心烦,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我就是,想多看看你……”
听到他越来越低的音调,秋也瞥开眼不去看屏幕,她站起来,往阳台走去。
只不过,她没有出去,仅仅把窗帘挑起一道缝隙,正好可以看到隔壁阳台上的景象,而自己却不易被发现。
她看到傅寒笙穿着宽松的家居服,长身站在阳台上。
从她的角度,只能目睹他的侧脸。
五年了,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面部轮廓依旧挺括深刻,但是,那耳朵下方的疤痕却仿佛自带沧桑,叫她几乎落泪。
男人还在电话那边认真道歉,秋也从未见过,曾经琴城的商业神话,竟会有卑微至此的时候。
“傅寒笙,你就这么怕我生气?”
秋也忽然打断了他的自我批斗,叫男人微微怔了怔。
然后,他接下来的话却让秋也的心脏狠狠一抖。
他说,“我不怕你生气,但我怕你不理我。”
“小也,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你如果嫌我烦,我以后可以不说话,只要你让我陪在你和小耳朵身边,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