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席暖坐在医院路灯下,昏黄的灯,照出一片昏黄。
手机响了,卫良两个字按在她心上,有点疼,又有些渴望,她握着手机放在耳侧却没说话,那头沉默着,终于,他先开了口。
“你要是还想和易然继续,我可以让席颜消失。”
“……”
席暖抿紧嘴,轻轻阖上眼,笑着将眼泪逼回去,她说:“不用,我自己处理,我很累,先挂了。”
她很累,真的,她很想要一个肩膀靠一下,他却从来不敢上前一步站在她身边,似乎失望了太多次,连疼痛都麻木淡去,只剩下疲惫感了,她想,大约是她与他之间的结局已经快走到了。
她坐了会,觉得冷,起身离开,让胡哲慢慢开车,看着带笑来往的人,看着繁华的街道,会让她觉得有希望,车子渐渐开离闹市,走过盘曲的高速,走了很久才到了郊区的松山监狱。
监狱背靠着山,她顺着细长的路一步一步走着,高高的院墙,将她挡在外面,那么多的窗户,那么多的房间,她不知道席晨在哪里,连凝望都找不到点。
终于走了完整的一个圈,她站在大门口,白茫的阳光射下,她慢慢蹲下身,泪流满面!那么一点的距离,在她目光可及的地方,她却看不透摸不到!
胡哲蹲下身,每次难过的时候她都要过来,她其实也不想席颜出事,只是想她不好过,他说:“已经过去五年多了,很快的,您别伤心。”
席暖回头看他,那一眼中的无奈委屈,细密钻进胡哲心里,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生出了无穷的勇气,扶起她说:“我们回去吧,您要照顾好自己,他需要你好好的等他出来。”
席暖眨了下眼,抬手擦去眼泪,站起身说:“走吧,回去。”
回到海蓝别墅,天已经暗沉,席暖抬头看天,漫天云霞似灼烧的火焰,黑暗却像从地下涌出,一点点自下往上弥漫,树木,房屋都被夜色包裹。
那种站在黑暗中仰望明亮,却连明亮都要消失的感觉,沉重又苍凉,席暖低下头,开门进院子里。整个屋子突然大亮,她抬头,宁夏站在门前台阶上看她,目光审视样在她脸上打量。
席暖笑了一下,“饿了吗?阿姨没来做饭吧,我马上去做。”
宁夏愣了下,盯着她看了三秒左右,突然伸手,席暖低下头,他握着她的手进屋,“很少有人问我‘饿了吗’三个字,挺新鲜的。”
席暖收紧手,细软的手指勾缠住他的,宁夏握紧,拉她到琴房去,窗帘被掀起,玻璃门被拉开,夜风徐徐吹来,他坐在钢琴前抬头看她,“今天不是探视时间,你去干什么?”
席暖坐在他身边,手指按在一个琴键上,“我身边哪一个被你收买了?”
“你的人很忠心,是我在你手机里安了追踪定位软件。”
席暖没生气,她今天很累,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宁夏点了下肩膀,“靠一下吧,说一说,到底怎么了?”
“我今天到医院去了……”
席暖把事情说了一遍,其实什么事都没有,是她矫情了。
宁夏听后摇头,扬眉说道:“你是为自己的狠心难过,还是为易然的优柔寡断难过,还是两者都有?”
不等她回答,宁夏径自接下去,“我跟你说过,你的眼睛特别干净,一眼就能看出很多东西,席暖,你不是个狠心的人,心善的人做狠毒的事,伤的最重的人往往都是自己。”
他说着,指下流动,琴键起伏,他说:“thetruththatyouleave,免费弹一曲给你听,我难过的时候就会自己弹琴给自己听,伤心一场就过去了,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这首曲子没有太大的起伏,悲伤却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堆积,难过堆叠,在心头积压,席暖感觉到心像被他的手指点按,悲伤流淌,坐在那里,就流泪满面。
最后一个尾音消失,宁夏回头看她,“哭吧,哭出来人会相对减压一些,肩膀给你用。”
席暖靠在他肩上,眼泪滑过鼻梁,她说:“其实我早知道我和易然不可能了,五年半了,他一次都没有看过小晨,他走的那年我跟他说,如果他不相信小晨,我们就分手,他说相信,我信了。”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书上不都这么说的么,他连这点坎都不愿意为你做,比起他,你才是彻头彻尾的输家。”
“我知道,他走的第一年就和席颜在一起了,席颜发了照片给我,以后的每一年都会发过来,可是我偏偏不让他们如愿,我偏要拖着让席颜得不到,我偏要易然为我疯狂抛弃她。”
席暖嘴里说的硬气,眼泪却出卖了她,她收紧手搂住他,哽咽着哭出声来,委屈抽泣。
“你没那么有乎他,你只是长时间和他在一起生出了依赖感,其实你一直处在观望的地位,不然以你的能力,五年的时间,十个易然都能被你拿下了,还是你想慢慢折磨?那就有意思了。”
“你又知道,自以为是。”
女孩的嗓音软软的,像在撒娇一样。
宁夏搂住她,叹了口气说:“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下个星期天去看看席晨,这次我不陪你去了,以后大概每半个月我会安排你们见一次面,多看看你弟弟,少看几眼渣男,看你这样都让我生气。”
席暖咬着嘴唇,从喉头里发出一声浅浅的呜咽,用力收紧手,将脸埋到他怀里,宁夏被她掐的全身肌肉都绷紧,拧眉,“你这是感激人的态度么,起来!”
席暖站起身看他,宁夏抬手在腰侧揉了下,手劲真够大的,他随口说道:“弹首欢快的曲子给我听,一天被你弄的我的心情低到尘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