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凰恢复了老道士的装扮,坐在圆凳上,一只手撑着头,另外一只手不停的在纸上写来写去。
那一夜,容凰已经将那小册子上的数字都给记了下来,如今再默写写来也不是难事。至于道德经,原来的容凰也读过,所以如今她依着原先的记忆,自然也能完整地默写下来。
容凰看着那一个个数字,精明的脑袋飞快地旋转,不停地思索着,这些符号到底代表了什么。
容凰眯着眼,都是数字,前面是不是代表页数,后面一个代表字数?
想到这,容凰提笔就开始对照册子,从道德经上找了。只找了十页,容凰就皱眉将写下来的东西给撕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写出来的东西前言不搭后语,屁都看不出来!
心情烦躁之下,容凰忍不住爆粗口!
“师傅,咱们要不要离开林府?”
容凰不解地看着菊香,“现在离开林府做什么?”
“师傅,林子星得的是邪症,目前为止,都看了那么多大夫,还有不少的和尚跟道士上门,就没有一个看好的。咱们在这房间,什么都没做,林子星的病难道还能不药而愈?若是等期限到了,林子星的病却没有好,咱们该怎么办!”菊香越想越着急,如今她们可就在林府啊!真真可以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等我们出这房间起,林子星就会恢复正常了。”容凰淡淡地开口。
菊香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容凰,“为什么?”
“因为林子星没病,不过是被我下了心理暗示,他喜欢的是男人而不是女人!在来林府的第一日,见到林子星后,我就给他重新下了心理暗示,三日后,他就会清醒过来。那时,就是咱们离开这房间的时候。”
“心理暗示?这是什么?”菊香常年在江湖行走,也接触过一些邪术,可却从未听过什么心理暗示。
“就是催眠。”
“催眠?难道是南蛮的夺魂术?”
“夺魂术?那是什么东西?”
“小姐您不知道什么是夺魂术?我听义父说过,南蛮有一种邪术,叫夺魂术。被施术者,好似被夺去了魂魄,一心听从施术者的命令。不过这夺魂术极难练就,而且就算是练成,南蛮人也不敢随意施展,据说施展一次夺魂术,就要耗费他们一滴心头血,于寿命是大碍。”
“我的催眠术跟你口中的夺魂术是有些像。不过还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我每次用催眠术,虽然会耗费一点心神,但绝对用不到什么心头血。至于夺人魂魄?我的催眠术也做不到,林子星除了喜欢男人,求而不得,稍微疯狂了一点,其他也没什么。”
菊香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确实。您的催眠术比起南蛮的催眠术要正派许多。”
容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如今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林泽文书房里的幽州地图,道德经还有那本小册子,这三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林泽文为何要这么关注幽州呢?幽州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林泽文耗费这么大的心思。更准确的说,是林泽文背后的主子为何要对幽州这么关注。
三日的时间匆匆而过,容凰同样是毫无收获。
容凰和菊香出了屋子,林泽文病愈的消息不胫而走。
顾氏再见到容凰,脸上的笑意愈发的和蔼可亲了,“真是多谢青云道长了,我儿终于是恢复正常了。”
林子星今日穿着湖绿暗纹锦袍,腰间系着丁香紫腰带,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用碧玉簪束发。面容英俊,沉静稳重,再也没有来林府时,第一眼看到的狼狈疯狂。
容凰眼底含笑,心里却愈发的冷笑,什么是人面兽心,林子星绝对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青云道长果然是有本事的。想来道长给月儿算命,算的也是准的。”
林泽文来了兴趣,好奇地开口,“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氏带到机会,立马开口,“青云道长可说了,月儿将来可是贵不可言啊!”
林泽文眼底精光大盛,沉稳的语气里也带了一丝迫切,“青云道长说的可是真的?不过贵不可言四字,是不是有些太过笼统,还请青云道长明言才是。”
容凰深沉地摸了摸自己的长须,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更何况于那沾边的事情了。”
容凰说着,右手食指竖起,往上指了指。
林泽文顿时明了容凰话中的意思,与天家沾边的事情,自然不能多说。
心里可惜的同时,林泽文愈发的确信,青云道长果然是一个极其有本事的。若是能留下来——
“娘,您胡说什么,我喜欢男人?胡扯!儿子喜欢的一直都是女人好不好!”林子星一听自己母亲的话,顿时气得不行,他明明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张氏皮笑肉不笑道,“子星啊,你自己做的事情难道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啧啧,这段日子,你的名声可是响彻整个京城。凡是京城里数得上号的小倌馆,你几乎都去过了。这还不算哦,你还在小倌馆里跟人争风吃醋,弄得整个京城都没有人不知道,林家的大少爷喜欢的竟然是男人!”
“弟妹,子星是中了邪,才会做出那些事情!如今青云道长已经将府邸的邪灵冤鬼全都清除的干干净净了!你也休要再提了!”顾氏疾言厉色道。
张氏撇了撇嘴,以为她不说,别人就不会想吗?
“子星啊,赶紧谢谢青云道长,若不是他为你驱邪,还不知道你要癫狂多久才能彻底醒过来!”
林子星高傲地睨了一眼容凰,“一个道士罢了,大不了多给些钱财就是。”
“你个孩子说什么呢!”顾氏不满地伸手打了林子星一下。
“小儿无状还请道长见谅,不过道长可愿意留在林府。本官可以保证,道长从此衣食无忧,而且也可以收拾出一处环境清幽的屋子,让道长清修。”林泽文不满地扫了一眼林子星,就算心里这么想,但也不能这么大喇喇的把话说出来啊!
“多谢林大人的好意了。不过修行可不能困在小小的方寸之间,只有走遍万水千山,不断的积累功德,才能真正达到大成的境界。”
林泽文一听,倒是觉得有些可惜,他是真心想留下青云道长,可人家不愿意,再加上人家才救了自己的儿子,若是强人所难终究不美,其实最重要的是,林泽文也不敢强留,这些阴私鬼神之事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人家恼羞成怒之下,诅咒他们一家,那可如何是好。
“既然青云道长去意已决,本官也就不强人所难了。这里有些财物,还请青云道长收下。”林泽文话落,立马就有小厮端着朱漆五福捧寿托,上面盖着大红的帕子。
林泽文一个眼神过去,小厮立马将大红的帕子掀开,里面赫然是金灿灿的大元宝。
容凰眸光一闪,“这是不是有些太贵重了?”
“不贵重,青云道长救了小儿,这一点点的东西不足以表现本官对青云道长的谢意。”
“老道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虚伪!”
林子星瞧着容凰的眼神满是鄙夷,还什么得道高人呢!当他的眼睛瞎了,看不到他老眼里的贪婪,装给谁看啊!
声音不高不低,正好所有人都能听到。
菊香气的不行,差点没忍住上前跟林子星拼命!小姐就不该救这人渣,活该这人渣疯癫一辈子!
“浑说什么!还不赶紧给道长道歉!”林泽文厉声道。
林子星忸怩着,摆明了不想开口。
容凰倒是善解人意的很,摆了摆手道,“小孩子,年轻气盛是有的。老道哪里会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道长高风亮节,本官佩服。”
“林大人谬赞了。”
“本官一向疼爱子月这个侄女,道长既然说子月将来贵不可言。可否稍微提示一二,当然,本官也不会要道长泄露天机,只是希望道长能稍稍为我等解惑。”
“这——”容凰皱着眉,一脸的为难。
“道长若是能提点子月两句,本官另有重谢。”
话落,容凰高挑眉峰,似乎让林泽文给打动了。
林泽文见状,心喜,果然,这世上就没有不爱财的!哪怕是方外之人也是如此!
张氏和林子月更是紧紧地盯着容凰,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也罢也罢!看在当年林家救了老道的份儿上,老道就多说一句吧。林大人只要不忘初衷,林家泼天的富贵是指日可待!”
容凰的话无疑给林泽文吃了一颗定心丸,心下大喜。这也更坚定了他的决心。
林子月娇颜羞红一片,心里却在惊喜,果然,她的眼光就是好。认准的男人将来一定能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好!好!来人啊,给道长的谢礼再增上一倍!”林泽文大喜之下,也乐意花钱。
容凰看着那金灿灿的大元宝,眼底掠过阵阵幽光。
*
“师傅,后面有人在跟着我们。”菊香眼底的余光若有若无地扫向后面两个偷偷跟踪他们的小人!
容凰脚步不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两个小喽啰,到前面的巷子口直接甩了他们!”
林泽文还真是够小心。
菊香闻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容凰旋而加快了脚步,菊香也同样加快了脚步,迅速走进了一处僻静的巷子中,后面跟踪两人的人,心里一惊,快步跟上去,走到巷子后,才发现那是一条死胡同,哪里还有他们跟踪的人影。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他们这是把人给跟踪丢了!
“唉,算了,高人可不是想跟踪就跟踪的。青云道长怕是早就知道你们在跟踪他了。也罢,下去吧。”
林泽文听了来人的禀报,倒是一点都不惊讶。挥了挥手,就让他们下去。
寂静无人之时,林泽文倒是有些庆幸,幸好这所谓的高人是友非敌,否则怕是才要真正的不妙。
想到青云道长留下来的话,林泽文眼底流淌着坚定的光芒,心里愈发的坚信自己该如何做。
竹音庵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金桔在看到容凰的那一刹那,真真是有一种喜极而泣之感。
容凰和菊香此时已经换回了原来的衣服。至于那道士服早就让容凰给烧了个一干二净,不过是寻常的道士服,随时都可以买到,留着做什么,平白的给人添了把柄,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怎么,我不在的这几日。难道出什么事儿了?”容凰淡淡地扫了一眼金桔道。
“那倒没有。不过外面的那些婆子,见小姐一直在屋里不出来,一个个的都有不少的闲言碎语,后来奴婢见她们做的实在是不像样,这才出去说了她们一顿,总算是安静不少。”
容凰点了点头,金桔的性子还算是泼辣厉害,而且她以前是当主子小姐的,身上自有一股威严,能镇得住那帮子嘴碎的婆子,这才是容凰让她留下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辛苦了。”想到菊香这些日子的不容易,容凰的声线里难得带了一丝温和。
细微的语气变化,金桔却敏感地听出来了,此时她真有喜极而泣的冲动,“这是奴婢该做的。”
金桔尽量平静地开口。
“你家的事情未必是庆王做的。”容凰难得提点了金桔一句。
金桔一愣,“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觉得庆王没这么傻。就为了一副小小的双面绣,就杀人全家。哪怕是皇子,做这一切,怕是也要落个一身骚。我眼中的庆王,既聪明又高傲,这样的人,怕是不会为了一副双面绣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那杀我全家的人是谁?”金桔着急地开口问道。
容凰耸了耸肩,绝美动人的脸上满是无辜,“不知道。我不是神仙,哪里知道是谁杀你全家的。况且,说实话,方才那些话也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说不准,你家那双面绣实在是太合庆王的心意了,所以他宁可铤而走险地去杀你全家,也要得到那双面绣。”
最后这句话,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出其中的戏谑。
容凰有心情说笑,但是金桔却一点这样的心情都没有,此事她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件事,到底是谁害了她全家!
容凰魅眸轻扫向逐渐陷入自己魔障中的金桔,“现在说一切还为时尚早,我方才说的,只是我的猜测罢了。事实到底如何,谁知道呢。你如今也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我身边,当我的丫鬟的好。”
清冷淡然的声线,让金桔从自己的魔障中挣脱出来。确实,如今的她哪里还有资格说什么报仇不报仇的话。她可是发了重誓,要好好地呆在容凰身边当她的丫鬟。
金桔脸上划过一丝落寞,有气无力道,“小姐这几日肯定没好好吃东西吧。我这就让外面的婆子准备一些可口的素食点心过来。”
直到金桔离开,容凰才忽的开口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