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京墨扶着醉得浑身软绵绵的陈旖旎,一推开门,面对一室狼藉,狠狠皱了下眉头。私人公寓的风格布置以白色调为主,如此扔着斑斓五彩的布料,像是丑陋的疤痕。
他将她先放到了沙发那边,随手拨开一堆废弃的布料——被裁得零碎,他本想全都扔到垃圾桶,又扔回了桌面。
转身,去里面的房间看了看。
书房被她全然开辟成了自己的工作室。
主卧却是整洁干净的。
一张双人床,只有一侧床单有人睡过的痕迹。
沈京墨又出去,她好像酒已经醒了,抬起双清冷的眼,直望着他过来——却又好像没醒,似乎是感到热了,兀自抬手,去解她旗袍襟口的盘扣。
她今天穿了旗袍。
那会儿在剧院外,他就注意到了。那时有厚重的呢子大衣遮盖,领口虚掩着一道深沉幽暗的绛色。
说不清也道不明。
在餐厅吃饭时,她脱了大衣,那一次漂亮的旗袍,便随着她袅娜的身姿流泻而出,乍然呈现在他眼前——
她不是骨感的身材,生得高挑纤细,曲线盈盈。
记得一年前,她还穿着一身宽大校服,稚气未脱。
陈旖旎靠在沙发里,思绪虚虚渺渺的,不知不觉地想起了问她是否回国过年的陆眠,想起了陆眠过生日那天,追她出来的沈何晏。
还有她离开时,身后那一声似讥似嘲的:沈京墨还没睡过她。
沈京墨站在原地,手落在西装长裤口袋,冷眼看她,一颗颗地,将旗袍的盘扣解开。
边挑起一双清澈的眼,直瞧着他。
笨拙的引诱。
他不拦也不阻止,只是看她将那领口解开了,白如雪色呼之欲出,白色胸衣的轮廓被撑得尖锐又饱满。
她才十九岁。
眉眼之间却已然有了超脱年纪的媚。
她化了妆——他今天也是头一次见她化妆,从前她粉黛不饰五官就足够明艳精致。
如此借着酒意,脸颊浮起一层暧.昧的酡红。
娇艳唇色吃了一遭饭,脱了不少,却还是潋滟饱满的。
她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男人,唇一张一合着,嗓音染上一层哑,自嘲地说:
“你们……是不是都瞧不起我?”
沈京墨淡漠地看着她,不说话。
她抱膝蜷缩住自己,靠入沙发,下巴倨傲地扬起来,好像在拼命拾回自己岌岌可危的尊严,苦笑:
“是不是只有你睡了我……很多事,才是理所应当?”
她见他始终不言,哼笑了声,又歪歪斜斜地躺到了沙发扶手上,那旗袍领口半敞开,胸口一湾盈盈,落上一层月光的冷柔。
如此侧身下去,周身的曼妙曲线勾得袅袅婀娜。
乱发缭绕,掩不住她眼底超脱年纪的薄媚,隐隐浮现而出:“不然……你为什么带我去吃饭……还让我住这么好的房子……供我上学?”
说着,她又是自嘲,“迟早会,对不对?”
空气跟着静了须臾。
沈京墨寡漠地看了她一眼,朝沙发走过去。
他拿过扔在一边,裁得不规则的一块儿红布,展开了,掩在了她身上——掩住衣着已是一片狼狈的她。
转身准备走,她突然一把拉住了他衣角。
拽了拽,像是柔怜的小兽,抬起头,目光却是灼灼:“你们有钱的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在外面养女人?”
“……”
沈京墨动了下唇,眉心拧紧。
“你能……养我多久啊?”她红唇一抿,盈盈笑开,“能养我一辈子么?”
她这么无理取闹了一通,如此彼此都僵持着。
最终是他开了口,冷淡地低睨她:“喝醉了就睡觉。”
“我没喝醉,”她撑着自己,从沙发上半坐起,顺势拉着他衣角,将他拽到了沙发上。
这么一靠近她,他才发现,不过半年时间,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一年前的她像是只瘦弱的猫儿,将一张带泪的小脸枕入他掌心,默默地留着眼泪,直勾勾地瞧着他,问:“哥哥,你有钱吗?”
那时她一身稚嫩校服,却涂着红指甲。
纯真的,又饱含着嚣张的欲.望。
她也是真的醉了,靠近了,捕捉到了酒气。他今晚要开车,只是浅尝辄止,她却不知怎么,一杯又一杯。
他也没想到,她喝红酒,都这么容易醉。
“之前我管你借钱,你二话不说就借给我,”她仰起脸,笑意吟吟,语气却是尖刻,“你安的什么心,我后来才知道。”
她顿了顿,勾唇嘲笑:“你知不知道,你真她妈是个混蛋。”
沈京墨默了小几秒,薄唇一弯,却是轻轻笑开了,冰冷地问:“那你现在又想要什么?嗯?还想要钱?”
“你给吗?”她立刻问。
他低睨着她,唇角挂着淡淡笑容。
不说话。
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一块儿柔软的红绸遮盖住她,就察觉到,有一个同样柔软的力道,覆在了他腹下。
“是你跟我玩,还是我跟你玩啊?”她笑意酸涩,眯着双水眸,嗓音一颤,就语无伦次起来,“……我没钱,怎么跟你玩?”
那个略带试探似有若无地力道,已经缓缓向下试探了下去。他喉结一滚,心口跟着燥热。
她潋滟的唇色仿佛还沾着餐厅中的红酒。
饱满如果实,一触,就媚色横流。
他突然抬手,箍住她后脑勺,重重地,朝她唇上咬了一口,边抵着她唇冷笑着,似讥讽又似嘲弄地问:
“你要跟我玩?”
她吃了痛,颤抖着说不出话。
“你没钱,怎么跟我玩?”他冷笑起来。
只是似吻又似咬了那么一下,他就松开了她。
她几乎被他甩开,就势靠回了沙发,领口扔那么凌乱地敞着。
屈身坐在沙发中,她抬眸,嘲笑着半路停下,直接从沙发站起,倨傲地睨着她的男人,好笑地问:
“怎么,觉得恶心吗?”
“……”
他抬起手背,擦过自己的唇。
第一次亲吻她,说不上心中是嫌恶,还是什么。
嫌恶,居然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
“睡你爸情妇的女儿,是不是特别恶心?”她苦笑阵阵,“所以,你为什么又给我花钱呢?你有病是不是?你是不是跟你以前找了一群放高利贷的来报复我们家,报复我和我弟弟时,一样有病?”
“不睡我,又给我花钱,让我住你的房子,你是慈善家?”她讥笑着,不卑也不亢地望着他,“你是不是犯……”
话还没说完,她的下巴就被一个力道狠狠捏住了。
他居高临下地冷睨她,手的力道很重,迫使她狠狠地仰起头,看着他。
她几乎被他向上提了一段。
那一双深沉黑眸中酝酿着燥怒,“你知不知道你这张嘴乱说话的时候,跟你妈一样让人讨厌?”
“我知道,”她笑着说,“不仅这样,我爸还说,我妈还遗传给了我勾引男人的本事——”
她无视他薄怒隐隐,不怕死地,继续嘲讽他:
“你是不是就是看上了我这一点,才——”
话又没说完,他一松手,将她又甩回了沙发里。他慢条斯理地抬手,傲慢地垂眸,看着她,开始解衬衫的袖口。
一张英朗的脸上显然已是盛怒,冷声命令:
“躺好。”
整个公寓的陈设,也是无瑕的白。在她遇见他之前,她的人生,也不过是一张有些褶皱的白纸。
她刚开始回吻他时,酒意就醒了,胆战心惊的害怕先于之前醉意朦胧的嚣张,占了上风。
可已无回头路。
她还是第一次,连接吻也是第一次,根本不得章法。
虽然她早就知道,她的爸爸把她卖给了他,她又以此去交换自己的前途,这一刻,迟早会在她身上发生。
这世上,谁对谁会是丝毫不计代价和后果的呢?
谁能对谁毫无保留?
他不是慈善家。
他恶狠狠地撞进来的那一瞬,窗外突然炸开了一朵巨大灿烂的烟花。不远处的华人街在庆祝新年了。
她突然疼得要哭出声,边还呜咽着问:“你会不会一辈子都恨我?”
他不说话,只是一次比一次,都狠而决绝。惩罚她,让她痛,也让她永远记住他。
可慢慢地,她突然不那么害怕了,也不那么疼了。
从最开始的紧张到放松享受。
他也很会在床上讨女人欢心,也知道,如何把她引入他的节奏里,一点点地点燃她。
她是他憎恨的那个女人的女儿,可那天晚上,他却意外的温柔,很有耐心。
其实她没说,她很害怕一个人过年。和一众欢欣气氛相比,那真是太孤独了。
可是她不知道,该对谁说这种脆弱和孤独。
她知道,没有人会懂。
内心那个缺口被充斥的一刻,她想到了在剧院外等她的他,落了一肩头雪,不知等了多久又抽了多少烟,她突然觉得,他或许能懂。
第二天,他起来就走了。他的助理打电话给了她,说他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回国开。
昨天是临时飞到巴黎。
他一开始没有就回国过年的打算。
那天快中午时,电视上的当地新闻,开始播报被春节欢欣气氛笼罩的华人街盛况,一众欢欣中,门铃响了。
她收到了一份新年礼物。
一件拓金线绣海棠的月白色旗袍,比她自己做的那件绛色旗袍,精致漂亮了无数倍。
还有一束玫瑰花,和一张卡片。
手写字迹遒劲锋利,漂亮的正楷字。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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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旖旎》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祝福,大家圣诞节快乐!
这本书从初秋写到深冬,终于完结啦,谢谢大家陪我走这段路,陪旎旎和沈狗走过这段路!非常非常感谢!
全文订阅的宝宝麻烦点个完结评分再点个【收藏作者】吧~
感谢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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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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