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强求不得,他不想见你,我也爱莫能助。”秋意浓审视的目光看着女孩,她见过不少他的爱慕者,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疯狂的追求者,听餐厅经理的口气这女孩这些年一直在这座岛上等他。
“不是。”女孩先摇头,又点头:“你弄错了,我要见的不是他,是”
女孩的视线被秋意浓后方骤然出现的高大身影吸引住了,声音戛然而止。
秋意浓意识到身后站了人,回头看了一眼,他站在重重树影下,俊美的脸被昏暗的光线覆盖,眼底的黑暗比周围的夜色还要重。
他单手插在裤兜里,上前把她的手臂拽过去,没有要和女孩多说话的意思,扔下简单粗暴的两个字:“走开!”
那女孩想说什么,上来两个保镖,一下子把女孩拉远。
秋意浓见此倒不担心女孩的安危,顶多保镖把女孩赶走,她好奇的是女孩刚才没说完的话,什么叫“我要见的不是他,是”下面说的是人名吗?
假设女孩要见的不是宁爵西,那会是谁?
这套别墅里除了他,只有管家和几个保姆或保镖,女孩要见的总不可能是保镖吧?
胡思乱想中,秋意浓被拉进了别墅大门。
庭院内,男人侧头看她,“你回去洗个澡,晚饭会有人送到你房间。”
她有点怔忡:“你不吃晚饭吗?”
“我有点事要处理。”
见他迈步要走,她情急道:“我一个人吃饭没意思,你陪我好不好?”
“你雇我是保护你的人身安全,身为保镖不提供其它服务,包括吃饭。”他冷漠的抛下这句话,大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一条长廊尽头的小门内。
秋意浓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沉默不语的回到客房。
别墅后的树林,宁爵西双手插在裤兜内,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没什么表情的问道:“她说什么了?还是以前那些?”
“不是。”管家面有难色,欲言又止:“她说的话我不知道要不要说”
“说。”
“她说她知道大少爷没死”
宁爵西冷笑:“就这些?”
“其它她也没说什么,就和以前一样想到小岛上看一看,看看大少爷遇难的地方”
“你信吗?”
管家犹豫一会,试探的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年大少爷出事消息全部封锁了,知道这件事只有老爷、您、和我,那丫头当时不在岛上,不知道她是从什么途径知道的。”
宁爵西望着海面,没说话。
“三少爷,当初您就该听老爷的,把这丫头给做掉,她不是喜欢大少爷吗?就让她去陪大少爷做伴。”
管家话讲的非常狠,也是事实。
当年大少爷出事,老爷慌了手脚,是三少爷出来主持局面,对外也宣称是大少爷飙车出了车祸身亡,事情的真相却被永远的掩盖了。
那时候宁朦北也出了事,于是外界都在流传是三少爷把一兄一弟给害了,从而拿到了盛世王朝的继承权。
他眼睁睁看着三少爷背了黑锅,却只能当个哑巴。
如果大少爷没死,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
晚上八点多,宁爵西回到房间,另一头响起脚步声,端着托盘的保姆毕恭毕敬的经过,托盘里的饭菜没有动过的痕迹。
“三少爷,秋小姐说没胃口,让我端出来了。”保姆见宁爵西盯着托盘瞧,局促的解释道。
他摆了下手,保姆赶紧下去了。
立在房间门口一会,他抬脚往亮着灯的客房走过去。
门根本没关,虚掩着,依稀能看到一个女人的曲线轮廓,她面朝窗户躺着,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吹开她身上的睡裙,上滑到了臀部,露出白皙修长的双腿。
他无声无息走进去,房间里有沐浴露的香味,她应该洗过澡了,长微湿,散在床铺上。
“秋意浓。”
她没动,睡得沉沉的。
他走过去,停在她身后,低沉的嗓音提高了一些:“秋意浓。”
这次,她动了动,被唤醒了,恍然撑起身子,被窗外吹进来的风迷了下眼,听到男人平淡的嗓音:“去把窗户关上。”
“哦。”
她很乖的跑下床,关上了因打开而把整个房间灌了很多冷风的窗户,爬了爬还没吹干的头,含糊的问他:“你回来了?有事吗?”
男人没说话。
她也摸不准他大少爷又在生什么气,难不成还在生因为之前她说错话的气?
以前怎么没现他气性挺大的!
“头怎么不吹?”男人冷淡的开腔。
“我没找到吹风机,然后我就想这里风大,自然风也挺好,然后吹着吹着一不小心睡着了。”
“保姆刚出去一分钟你就累到睡着?”
她掰着手指头数起来:“今天很累啊,又坐了你的车,又坐了轮渡,还爬山去吃饭,吃完饭还环岛转了一圈,你不累吗?”
他皱眉:“晚饭为什么不吃?”
“你不也没吃吗?”她拿起梳子梳了两下头:“你不吃我也不吃。”
他抿紧唇:“我现在去吃了,你也去。”
她放下梳子,抬起唇角,温软的浅笑:“不用了,我没胃口。”
他眉眼一沉:“你不吃,今晚我会让厨师和保姆在厨房一直侯,等到你吃为止。”
她看他,知道他这是和她杠上了,让一大群人为了她一夜都不睡觉,这种事情她确实做不来,重新上床拉开薄被,“那你让人送上来,一菜一汤最好,太多我吃不下。”
他僵着脸,眼露讥讽,减肥么?她全身上下哪里需要减?
他转身走了。
她进洗手间洗了把脸,听到敲门声,保姆送进来了吹风机:“小姐,这是三少爷交待的,您要把头吹干。”
“我知道了。”秋意浓往保姆手上看了看,没看到饭菜。
保姆道:“三少爷在餐厅等您。”
那人真是怪啊,反复无常,一会不愿意陪她吃饭,一会又在餐厅等她。
秋意浓虽这样想,仍是打扮一番,精心挑选了一件中长款的镂空透视网纱长裙,刺绣的花朵生机盎然,整个人都如花瓣般娇俏绽放着。
下楼时,她接到一个电话,上面的名字令她愣了好几秒,居然是上次听到她和宁爵西没联系之后挂她电话的尹易默。
“听说宁少带你到了他家祖宅的岛上?”
“嗯。”
尹易默在那头呵了一声,嘲讽的意思显而易见。
她握紧手机,走到窗前,用没抱什么希望的声音轻声问道:“尹少,你知道,他现在对我是怎么想的吗?”
尹易默冷笑着:“你都奔向新生活了,你管他怎么想。”
“你是他的好哥们,你应该知道他和曾玉滢是假结婚对不对?”
尹易默声音更冷:“第一次听说。”
“就算他没听说,你也猜出来了不是吗?”
这次尹易默没说话,静了有一分钟左右:“你想听什么?为了你,裴少和他反目,这么多年都没和好。为了你,他曾把自己关起来几个月不吃不喝,灌酒度日,闹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为了你,他这些年让自己非常忙碌,有一次忙到胃出血,第二天顶着一个千疮百孔的胃咬牙出院继续出差。为了你,他母亲疯疯癫癫,他想尽办法,最后结婚娶妻,才让他母亲好起来。你现在又回来了,却又闹了一次安眠药自杀,你觉得他的心是石头做的?或者,你觉得他就是刀枪不入?”
话筒里的每字每句都像刀,一下下划在心上。
沉默了好一会,她问:“那我现在要怎么办?”
“你过你的,他过他的,你不要去招惹他,他也不会招惹你。他现在是没动过曾玉滢,可一辈子那么漫长,谁知道以后的事情?曾玉滢是最适合当宁太太的女人,指不定以后宁少看她越看越顺眼,日久生情,他俩睡到一张床上去呢?再顺理成章,生上一堆儿女,也不是没可能。”
秋意浓的呼吸几乎都停滞了,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像石像,贝齿将下嘴唇几乎咬到变形,“那我现在已经招惹了他怎么办?我想尝试一次。”
“尝试什么?你难道想尝试和他过一辈子?”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慢慢收紧,很久没有出声。
半晌,她闭了闭眼睛,艰难的吐出音量:“不可以吗?”
“尝试他还爱不爱你?真的没必要。”尹易默懒散的声音中透着无情的奚落:“爱不能当饭吃,当年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心,你假死,摆了他一道是事实。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被爱人捅了一刀,那种背叛的滋味要来得撕心裂肺。他被你耍了四年,四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也许你们心中还有彼此,可又怎么样呢,摆在你们面前的现在不是爱不爱对方的问题,是能不能在一起的问题。”
“是这样吗?”她喃喃的问着,大脑一片空白。
尹易默鼻腔里轻笑着,有条不紊的反问她:“你是不是觉得你还爱他?或者退一步,你还喜欢他?这又怎么样?你肯为他放弃你现在的一切吗?你蒸蒸日上的事业,你在it界的名声和地位,你在国外这些年来辛苦打拼一切,这些都必须舍弃”
远处海浪声声,轻柔的海风吹在脸上,吹乱了一头精心打理过的长,她扔了手机,趴在窗台上,把脸埋在手臂里。
大脑里像机械一样重复着尹易默最后的话:“你也看到了,事实证明,只有曾玉滢那样温柔贤惠,一心顾家的女人才能当宁太太,你行吗?也许她不如你漂亮妩媚,不如你头脑灵活,不如你拿得出手,但起码有一条你是比不过的,那就是她可以当他一辈子的贤内助,可以替他把宁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可以让他的后院从此太太平平,让他安心做事业。你肯舍弃现在的一切吗?如果不能,就放弃,不要招惹他,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他值得更好的,曾玉滢就是最适合他的女人。”
舍弃现在的一切?
她脑海里只剩下这一句话,来之前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甚至一直在等总公司那边关于她申请调回英国的通知。
也许尹易默说得对,她如果想和他在一起,是要考虑舍弃事业的念头。
但前提前,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宁爵西是怎么想的,他对她阴晴不定,忽冷忽热,他可能也没考虑过她与他之间的切实问题。
那她考虑了,又有什么用?
她能隐约猜得到,就算她放弃了一切事业,甘于像曾玉滢那样做他背后的女人,也有很多不确定因素。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想和她重新在一起,想重新娶她吗?
想了不知道多久,保姆第二次来敲门:“秋小姐,三少爷还在餐厅等您,厨房已经重新在做一桌菜。”
“我马上来。”她抬起脸,现脸上湿湿的,伸手抹掉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泪,在镜子前整理了一番,这才拉开门出去。
中国古典风的餐厅内,红木桌前男人脸色又阴又冷,手里刚搁下手机,像是刚通完电话。
她无声的走过去,桌子上之前凉掉一拨的菜刚撤下去,上面空空如也。
站了有十几秒,秋意浓鼓起勇气,立在桌对面,开口说道:“宁爵西,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没说话,睫毛微垂,像是当她透明人。
她又重复了一遍:“宁爵西,我有话要跟你说。”
“吃完再说。”
“我想现在说。”
“我不想。”
“为什么?”
他起身走到窗前,冷冷道:“我怕听完没胃口!”
她静静的站着,不管他爱不爱听,低柔的嗓音在偌大的餐厅内显得孤寂寥然:“我听尹少说这四年你过得并不好,他让我想清楚要不要招惹你。如果不打算和你在一起,就不耽误彼此”
窗外是乌沉沉的树林,海风吹过,沙沙作响。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男人长长的睫毛,抿得死紧的薄唇。
他最终一言不,还是侧身陡然看向她精致白皙的五官。
她低头把落到脸颊的丝拢到耳后,踩着高跟鞋绕过红木餐桌慢慢向他走去,走到两步的距离不敢再靠近。
餐厅内幽静,能静到听见外面保姆交谈声,听见她的高跟鞋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她伸开手臂从后面抱住了他,脸贴在他宽大的背上,低低说道:“宁爵西,我不想问你还爱不爱我的问题,我只想问你,你还要我吗?”
空气中安静极了,她的表情和手臂有点维持不下去了,他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
她咬咬牙,最后挣扎着说:“你不要我的话,也没关系。当然,你可以慢慢考虑,明早啊”
她的话消失在男人突如其来的动作中,他抬臂将她收进怀里,力气极大,像要把她压进身体里去,低哑讽刺的声音敲打着她的耳膜:“这就是你的态度?嗯?象征性的问我,然后又打退堂鼓”
“不是。”她打断他的话,吃力的仰脸看他道:“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尹少说曾玉滢比我更算了。”她苦笑一声,埋头别开脸。
男人的视线灼灼的落在她脸上,如芒在刺:“尹少说得没错,你确实比不上曾玉滢。”
她咬唇:“那你为什么没和她同房?”
“谁告诉你的?”他眯眸,声音不愠不火。
她没说话。
他低咒一声,声音太低,听不太清,大约是在骂“该死的,尹易默!”
“”
秋意浓没帮尹易默洗脱罪名,谁让他刚才在电话里那么驯她,也让他吃点苦头。
忍着心底的一丝雀跃,她看他,从容的问他:“为什么那天容汐彦找人半路上从保姆眼皮子底下捋走熙熙,你的人却悄悄把熙熙救下了,送到了小区滑梯那边,故意让保姆找到?”
“熙熙是我的儿子。”
“你之前说过的,你不会再管我们mǔ_zǐ,为什么又要暗中保护我们?”
记得那天他冷酷无情的说不会再管她和熙熙的,一转头,原来他一早暗中在派人保护熙熙,那天之后她问过熙熙当时是什么情况,熙熙回忆说,当时他的小脸和小嘴被蒙住,被人抱了一段路,后来他就被放到地上,听到打斗声,再后来他又被抱到滑梯那里,头上的布被拿掉了,小家伙隐约看到是两个非常高大,和善的叔叔,他们叫他“小少爷”
综合起来分析,也只有他了。
她被男人揽住腰,身体贴着身体,没有一点缝隙,鼻腔里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和炙热的体温,她的心也跟着被熨烫得暖意融融。
他的手在她腰上不轻不重的捏着,低头间慵懒的嗓音中透着沉笑:“你给我生了一个儿子,我护你们周全,不是很合情合理么?”
“你前后说法不一,自相矛盾。”
“那你要什么解释?”
“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
“刚刚已经解释过了。”
“好,我信你。”
她微微一笑,低头以手抵着男人的胸膛从他怀里出来,后退了几步站着。
宁爵西眼眸重重眯起,透着丝危险的气息,长臂又过来把她揽进怀里,“又想去哪儿?”
“吃饭。”她看了眼餐桌,没有挣扎从他怀里出来,抿唇低声道:“然后上楼休息,今晚的住宿和晚餐费,我明天会付给你。”
“这就是你的有话要说?”他的脸色又冷下来,覆着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