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问道:“玄渊道长,这炼丹术要务为何?”
“安炉立鼎第一要,”玄渊道:“古来之烧炼家,莫不以鼎炉为先务,非鼎则无以藏药,非炉则无以运火且有鼎不可无炉,有炉不可无鼎,鼎炉俱备,方能从事于烧炼。”
李煦宁随口道:“更有金鼎玉炉仙术之说,即鼎之物藏药为刚,炉之物运火为柔,共合乾坤之象,故而又称乾鼎坤炉,乾刚作鼎药不飞,坤柔为炉火不躁。再之后内丹术盛行,取之为用,代指阴阳。”
莫愁横其一眼,心道这小屁孩忒多事。随即望向玄渊:“玄渊道长,这外丹术历古以来,炼丹者多矣,而见功者少,为何?”
见莫愁如此,李煦宁不再出声,反手化出崇光观起道藏。
玄渊一挑眉,道:“这外丹岂是易事?其故有三,炼丹非有炉鼎不可,不知辩药材真伪,不懂抽炉中火候不,如此这般自然废时乱日,终无所成。又或药材不足,不审火候,两不相契而不见功。便是药材火候充美合宜,年中不差月,月中不差日,加减有退,进退有时,气足丹成,然而外形不备,化玄鹤凌空,亦是无用。”
莫愁又道:“可如今外丹术被称作是荒谬之论,多有因服食外丹致死的帝皇,其数量少说也有十个,如东晋哀帝、唐太宗李世民、唐宪宗李纯、唐穆宗李恒、唐武宗李炎、唐宣宗李忱、唐烈祖李昪、明世宗朱厚璁(嘉靖)、明光宗朱常洛与清雍正。”莫愁本就对此颇有兴趣,再经天灵派丹药得命成仙,于此处着实恶补过一番。
玄渊道:“此处确实颇遭人诟病,想来不外乎三缘由,一为药假,二为得效后肆意放纵,以至于亡,三则是诸多丹药于服丹时有其限制,那外丹乃是纯阳之丹,服食可脱凡胎化阳神,寻常之人若径直服用,又岂受得住那纯阳药性。三丰真人于大丹诗内曾言‘要制天魂生白虎,须擒地魄产青龙’,仙丹还须神仙服,凡夫岂可轻用之。”
见几个小辈均是颇感兴趣,玄渊面色戏谑,道:“便举那东晋哀帝谈谈,这哀帝胸无大志,二十当了皇帝,干了四年便欲求长生不老之术,藉那金丹作糖服,死时仅二十五,连个子嗣都未曾留下。再谈那唐太宗李世民,本一明君,晚年非得肆意后宫,领一群人日日炼丹,搭上性命。总而论之,这外丹之难较之于内丹更甚,稍有不慎便无所成。”
“玄渊道长,外丹并非仅铅、汞二者罢。”
玄渊颔首,道:“正是如此,抱朴子葛祖曾将仙药分作三类,其一是为金石矿物类药,其二是为玉芝,其三乃是蕴含滋补作用的草木药,诸如茯苓、地黄、麦门冬、枸杞、天门冬、松柏脂、松实、甘菊等。”
常徵插话道:“师伯,今日便炼制一番,涨涨眼。”
玄渊一吹山羊胡,哼道:“真想瞅瞅?那便制灵飞散。”挥手一道炁劲射出,只听一声轰响,自丹井青鼎周围窜起八排褐色药柜,李煦宁定睛望去,其上符文无数,显然便是存药之用。
转至鼎炉处,玄渊手执法决,起鼎生火,喝道:“取药,云母粉一斤、茯苓八两、钟乳七两、柏仁七两、桂心七两、人参七两、白术四两、续断七两、菊花十五两、干地黄十二两捣末过筛。”又甩出十九斤自秘境内摘取的生天门冬,道:“十九斤天门冬取汁。”
待李煦宁几人将药备好投入之后,玄渊方道:“这灵飞散自古便是我道门修士常服之丹药,可据服食法之不同得各式效用。若每日服食方寸匕,三日力气增加一倍,五日血脉充盈,七日身轻,十日面色悦泽,十五日行速犹如奔马,三十日夜视有光,七十日白发落,故齿去。
或以灵飞散二十匕,添白蜜和捣二百杵,做梧桐子大小,映澈如水精珠般八十一丸。每日服用七粒,三日便可生化新发新齿。若入山隐居则服七粒,便可绝谷不饥,此法诸多不曾修炼的道士常采之为用。”
常徵道:“师伯,这灵飞散塔内似乎不少?”
玄渊指决不停,以控火候,道:“真当何人皆可修炼?如今能修丹道之人已然不多,寻常道士莫不是改修武道,又或只习道经,老头这数十年拜访诸多道观,修得炼精化炁之人不过占其一二矣。翌年待两会过后,似有不少幺蛾子,那时你自然可知。”
“又是翌年。”李煦宁双目一凝,暗自想道,“莫非翌年有其特异之处?”瞅向玄渊正欲问及,却见正值关键时刻,便打消心思:“罢,过后再谈不迟。”
约莫半柱香功夫,玄渊轻喝一声:“起。”只见那鼎炉盖一掀,自其nèi_shè出数百梧桐子大小丹丸,俱是明莹如珠,光华流转。
玄渊抬手一召,那数百梧桐子收入袖中,道:“行了,圆了你这心思。”
常徵嘿笑道:“师伯,这灵飞散刚成之时似乎是粉末状,可......”
玄渊朝身后那九宫式盘一拜,方道:“此鼎炉可非寻常之鼎炉,乃是元玄祖师所炼之物,今番炼制这灵飞散亦是大材小用。若不然半柱香功夫岂能炼至如此。行了,耽搁一天,走。”说罢便撤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