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百十台阶,绕过几处门扉,唐淼一眼便瞧见静候在一边儿的桃花。
“主子,那冒充骑兵营的男人其实是被人杀害的。”
桃花上前,一手奉上一枚银针,“那男子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可过了不久便抽搐不止,最后口吐白沫而死,我在他脖颈处找到了这枚银针,他伤口处已经发了黑。”
唐淼一手捏着银针嗅了嗅,银针上弥留着些魅惑而清幽的香气,“曼陀罗和鬼母草,真是个新奇的搭配!”
“那男人死的时候,死相估计……斯……”她忍不住扶额,似乎真的看到了那男人死前的模样。
一番想象之后,唐淼松了手,侧着脸去看叶仙,“你们带我来这里,是找到嫌疑人了?”
叶仙道:“东家,今天和属下来的,只有自家兄弟,我们按照东家的意思都没有出手,除了和那男人过招的薛紫衣。”
“薛紫衣?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人的名字?”
“东家,我回摘星楼核对人名后,也发现他不是我们这批人的同期,和帝君从旁处抽调来的人马也不是一路人,而且今天只有这薛紫衣同那男人交过手,要说有机会,也只有这个人有机会。”
桃花忽然道,“主子,薛紫衣这个名字,我好像有点印象。”
唐淼和叶仙同时看向他,他思索一番,忽然道,“主子,是,是那批货,上次在风冥涧截下的那批货,上面的名单中好像就有薛紫衣的名字。”
“那批人不是应该从烨国过来么?”
唐淼拧眉,风冥涧截下这货的时候,她也是一时兴起,跟君非白合计了正好混在叶仙这些人中,假亦真时真亦假,这掩护也算是打的好。
这批货物当时是唐淼亲自处理了交给君非白的,烨国和天麟是两个方向,一来一去,算上时间该也是合不上,桃花疑惑的挠了挠头。
“算了,桃花你去问问疯丫头那两个手下,看看他们这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那男人易容术虽然高明,但总要有时间取而代之才是。”
风冥涧几路人马开战不说,有人不远万里的追杀这薛紫衣,看样子,该是个人物呢。
她眯了眯眼,“仙儿,你要我见得,可是薛紫衣?”
“东家聪明。”叶仙一手推开石门,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淼几步跨了进去,四周的墙面上各镶嵌了一颗夜明珠,将室内照射的犹如白昼一般,丝毫看不出地下的阴暗。
她瞧了一眼四周,大到桌椅摆件,小到笔墨纸张,无一不是考究的好东西。
薛紫衣人如其名,一身紫色纱袍,头上卡了一支汉白玉的簪子,典型的书生模样,却又隐隐带着些气势,将自己与普通书生区别开来。
可唐淼的注意力并不在薛紫衣身上,她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他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那下面的桌子,虽没有雕花,只是一个光面的桌子,但从色泽上来说,该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桌吧。
她眼角忍不住抽了抽,“仙儿,君非白是在跟我比谁更阔气么?”
摘星楼既然是君非白和唐淼的合作项目,在装修上也是两人共同出力,地面上的由唐淼负责,地面下的则是君非白负责。
君非白在上京城中这些日子,正好清闲的很,所以地下密室的建造,他参与了八九成。
唐淼素来是个懒到骨子里的米虫,君非白来做监工,她干脆做起了甩手掌柜,一次也没有来看过。
如今真的见了摘星楼的实体,她生生的被君非白的阔气惊吓到了。
她只知道便宜师傅阔气,如今看来,君非白这厮也是有的一拼,土豪的世界果然不能理解!
叶仙想了想回道,“东家,帝君可是一国之主,财力自然是我们比不了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唐淼深以为然,以后跟君非白做生意,一定要提价!
叶仙陪着笑,只是觉得东家面上的笑带着些不同的味道。
在薛紫衣的跟前坐下,唐淼将手中的银针撂倒薛紫衣的跟前,“这根银针是你的吧?”
薛紫衣笑着反问,“东家何故会认为这是我的东西?”
“别喊我东家,我可当不起啊!”唐淼笑着摆手,“我这里所有的人都身价清白,断不会遭到旁人的追杀呢!”
“如果说,杀手出身、双手染血算是出身干净的话,少尊主的品味还真是独特呢!”
薛紫衣淡淡的看着唐淼,仿若一个站在局外已洞悉一切的高人。
叶仙眸中一愣,右手飞镖已然在手,薛紫衣的余光瞥见他袖中的寒芒,忍不住轻笑,“少尊主身边的人杀气还真重,但凡有人知道少尊主的身份,都要杀了么,天下之大、幽幽九州,那么多人,少尊主杀得过来么?”
“薛紫衣,求人之前,不要把自己的姿态端的太高。”
唐淼亦是一笑,她伸手拿出叶仙手中的飞镖,重重的撂在薛紫衣的面前,“我家下手不太喜欢敌暗我明,而且图省事儿,最喜欢趁人之危,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杀人的话,谁还在乎细节和君子之道?”
光洁的桌面因为飞镖尖锐的棱角,被划出了一道难看的印记,看在眼中十分的碍眼,看着薛紫衣的眸子不由的一紧。
“主子。”
室内一片静默桃花从外头走了进来,在唐淼耳边低语了几句,她面上豁然开朗,“紫衣侯当真好雅兴,不过我听说秋楚太子好像就在城中,你说我要是把你卖了,会怎么样?”
“少尊主何以肯定我就是紫衣侯?”薛紫衣面上依旧一派镇定。
“首先,你这假名儿起的不好。”唐淼笑眯眯的看着他,笑的有些小人得志的模样。
“天麟盛都到上京城,必须经过秋楚的地界,疯丫头的两名手下已经说了,他们一路上行进都没有任何异常,唯独在途径秋楚的时候,遭到了山贼的袭击,其中一名同伴也是在那个时候消失的,刚才我家有个哥哥无意中发现了那男人的身上有秋楚太子府的刺青,而且,那人死在曼陀罗和鬼母草的毒针下,这种手法在九州内并不常见,我便宜师傅的古怪典籍上说到,秋楚赵家运用的最是得心应手,秋楚太子南宫焱算是个人物,逼他杀人的,除了身为政敌的你,好像没有旁人了吧。”
薛紫衣既不否定也不肯定,只是弯唇道,“老尊主的典籍还真是包罗万象,可说我杀人,你有什么证据?”
“鬼母草配曼陀罗,超过一个时辰,香气就会挥发干净,可是还有一点很多人都不知道。”唐淼忽然伸手抓住薛紫衣的手腕,“鬼母草兴味独特,若是碰上付阳草的汁液,就会泛起红色,你说你说用哪只手下的毒呢,还是我们两只都试试,紫衣侯?”
她挑衅的冲他抬了抬眉梢,跟她论旁的她不管说,可是论医术,还真没什么人能超过她的,就是有这个自信!
“哈哈哈。”薛紫衣仰头大笑,“那倒不必做到这么绝,留些情面我们日后也好相见。”
“谁要跟你相见,仙儿送客!”
她厌恶的摇头,薛紫衣这号人物把自己高高端起的模样就让她十分的厌恶,揣着明白试探她几斤几两?
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试探过,他爱看的起谁便看的起谁去,别在这儿碍她的眼就行。
薛紫衣不急不缓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少尊主,也许这个会让你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