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她还想问他,关于云旗,真的那么确认么?
“先不说这事。”
“你为什么不认她?”
“怎么认?有什么心思认,有的人一晚上暂时无法接通。”
梁孟冬并非嘴硬,是真的有些无措。
他通常更乐于独处,日常人际交往,会习惯性地保持距离。距离等同于舒适度。
他何曾想过遭遇的人是笑笑。
这个笑笑,十五年前,被他给弄丢了。应该怎样开口才得当,才不至于吓到她?
十音不在场,他内心再波澜起伏,也只能小心求证,即便得了证明,依旧是按捺着。
孟冬的身子倾下来,十音以为那冷水般的窒息感会兜头罩下来,空气却腾地热了。
他的热息烤在脸上,分外灼人。
十音觉得孟冬今夜情绪的确复杂,激动、欣喜、释然?却偏又生着气。
“我刚刚是工作,所以主动屏蔽了一会儿手机。你这是怎么了……因为想我,还是因为找到了笑笑?”
“你说呢?”
这次是带着熟悉感的吻了,比从前更深、更烈,更炽热。
吻到缠绵难解,像有滔天巨浪袭来,漫天卷地,半是水,半是火,哪里都逃不开。有点印证十音这些年来的心境,有一种望不见尽头的决绝,好像也不需要望到,而他仿佛什么都懂,能呼应她的倾诉。
十音环了一只手,去他背上轻抚。
孟冬背上的触觉比从前还好。少年的单薄感替换成极紧绷的线条,坚不可摧,像能抵挡一切,包括时间和造化。
梁孟冬被十音抚着,周身像被浪推过,热意烧在背上,迅速连喉咙都蔓延到,唇间的力道更重了。
十音亲久了透不过气,他开始不想放过她,缠着又去索,她乖巧地又啄了他两口。
皎白月色照着她密密垂着的双睫,伴随呼吸,一起一伏地翕动,他撇唇笑:“满意了?”
“嗯。”声音是带了笑意的。
“看来早晨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白讨好了。”他恨恨地,再一次去咬她的唇,“还是喜欢烈酒。”
十音被咬得痒,咯咯笑着嗔怪:“酒鬼,说什么都会说到酒。”
“嫌弃?”
“谁嫌弃谁?明明是你说讨厌我。到现在还很难过……”泪又涌出来,十音都有点烦自己,最近被他人设弄崩多少回。刚才被那么安抚一通,反倒更伤心了。
他转而向上亲,触到她的睫毛。心底突然在想,其实烈酒和甜食并不冲突。就好比这些年,他喝最烈的酒,念念不忘,还是这个最甜蜜的人。
“笑笑都听得出我的语气,你听不出?”他轻哼,“讨厌?这叫恨。”
十音驳道:“没觉得,明明就是爱……最爱把我弄哭。”
“这么自信还哭?”他啄着她的眼睛,“知道还哭,那不是便宜我?”
“你恶趣味……”
他继而往她耳朵里吹着气:“有一种人,哭笑都招人恨。”
十音小声抗议着,由得他吻掉了她眼睫上的水。
“孟冬,我知道自己罪孽大了。后知后觉,我六年前就认识云旗,她吃了太多的苦,我要能早六年找你……”
“我没这意思。”他拥着十音,声音不快,“谁让你这么说了?你真知道会不找我?”
十音摇头。
梁孟冬擅长就地掩埋情绪。心有潮涌,拥着这个人,听她说着这样的话,她是实心实意地在自责,却听得他心底生疼。
那么多年,梁孟冬自认他总有一部分是恨着十音的,恨她绝情薄幸。可此刻,他心头忽就全是悔意,恨她做什么?
这混蛋只顾着说心疼笑笑,自己不知又吃了多少苦。为什么就不更拼命一些,早些找到她?
“你还不如问问我,打算怎么报答你。”
“我有什么好报答的,什么都没做,还差点闹了乌龙,人都是你自己找着的。”十音还是懊恼,“你想报答,回头我正式给你引荐她的家人。小丫头太苦了,所幸结局那么好。”
“结局?”梁孟冬听了这话,反倒是恼了,“我来南照就是托你办事的,找着人就两不相欠了?”
“不是。”
“那要不要报答?”
十音细品这话,知道孟冬今夜心绪大约真是不同寻常,噗嗤笑了:“你这人……”
“在问你要不要?”
寂月皎皎,十音与他目光痴缠,觉得孟冬此刻的眼睛简直勾魂摄魄,她赶紧说:“要,要报答。”
她听见他口气仍不开心,却还是往她鬓发间啄,在问她:“那还跑不跑?”
“不跑了。”十音觉得很难发声,喉咙是涩的。
“刚才失踪多久?两节课……”
他还计了时。
十音解释:“你知道我是去……”
他很凶:“去见她那个哥。他自身都难保,要我怎么放心?电话怎么打都屏蔽,去哪儿你不说,安全不安全,也不能说?”
今夜的不开心,全是源于此。
十音想想,她独来独往惯了,从不给任何人交代,而今的确是不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错了,往后只要条件许可,一定及时报平安。”
他气得捏了捏她的面颊:“你就一张嘴,没多少信誉。”见捏红了,又往那儿亲了亲。
十音笑着:“要有!不然你会生气,生气伤身。”
“哼,就一张嘴。”他恨恨重复了一遍,再次往十音颊上亲,顺着她的耳朵根往下,很轻、很慢。可那火势不减,慢慢烧去她的耳后、脖颈……
起先,她还可以听见一楼某处宿舍空调的声响;夜风卷起地面的沙砾和枯叶;树丛中有两只小猫,一前一后在窜动……
现在这些全都退隐到遥远的地方,只有孟冬和自己的心跳,以及他略沉的呼吸声。
十音听觉超常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孟冬当然是知道的。
许久,他抵着她的额头,哑声问:“谁的心跳快?”
“你的。”
“记住了?我心脏不好。”
“我记得你明明心率偏慢,除非……”
十音脸颊滚烫……
梁孟冬嘴硬:“我有心脏病,心动过速,自己报告没看仔细。”
十音一怔:“真的?真没看到,我看到不好的只有腱鞘炎和背伤。”
“背上是意外,去年冬天,一个人去滑雪。差点没等到救援。”
十音声音哽咽:“一个靠手吃饭的人,总喜欢那么极限的运动。”
“又没人要我养,”梁孟冬说,“少我一个不少,葬礼……”
十音一手掩了他的唇,对上他的目光……又笑了,知道被骗,“成天咒自己,腱鞘炎,背伤、高血糖,心脏病……还有哪里不好?”
“哪都不好,又老又丑、性格也不温柔,”他偏承认,“可以尽管气我。”
十音觉得泪落不尽:“报告不都写了,你身体年龄只有22岁。云旗那是学他哥……学云队,他黑我成瘾,我去训练处一带男学员,他就编排我。你不能为了吓我,就不惜诬蔑自己……”
“哼,我看你最心心念念,就这22岁。”
“那是的,很心动啊,那么扎眼的数字。”十音也是个皮厚的。
“不算算自己错过了我多少22岁。你就不怕名不符实?”
“有道理诶,名不符实怎么办?”十音面上闪得都是泪光,却已经开始配合他,佯装担心。
“你在练习怎么气死我?”梁孟冬一处一处,去啄那些泪,吻如骤雨,“说这些气不死我,以后你可以看着办,跑路、始乱终弃……等真把我气死了,看还有谁肯来报答你。”
“……”
“反正我也不要命,嗯?”
心底泛起烟波,烫得她心尖都在颤:“知道了……”
厉峰早开得远了,十音暗笑自己,这是为了躲厉峰呢,还是她有私心?
回了梁孟冬的车上,他问她想去哪儿?才十点多,想和这只夜猫子跨年。十音正重梳她那头被他亲乱了的头发,想都没想就问:“你身份证带了么?”
他漆眸望着她,久久不语,忽而笑了,撇了撇唇看窗外:“带了。”
夜风缓下来,拂面生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