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入宫便再难出宫,你思念的姑娘,该怎么办?”南娣仍是毫无察觉,只是一味好奇询问。
话已至此,杜一兴知道,南娣真的已经彻底遗忘了自己,虽知不可奢求,心下仍是有些惋惜。杜一兴轻叹说道:“奈何缘浅,小的福薄。”
“什么缘浅缘深的,相识便是佳缘。”南娣出言安慰,但是这一番话,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方才院落间,柳宣洺白衣胜雪,一颦一笑,如和煦春风刮上了南娣心坎,二人谈天说地,畅谈尽兴时,柳宣洺难掩雅致,提笔挥毫。
行云流水间,落笔如云烟。
陈墨点点处,风雪落心弦。
然而,今日的宣洺自始至终都是那么的圣洁清冷,高华无双,虽时有欢笑,总觉得掺杂了一丝客气、一丝敬畏和一丝疏远。
不似丞相府初遇时,那份亲切洒脱。
“缘分让我们相识,至于以后如何,那都是命。”杜一兴轻叹,什么是命,她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而自己,无论将来如何威风凛凛、如何平步青云,终究也只能是一个下人。
“嘻嘻,也对。缘分的事,谁说得清呢?”
对于与宣洺相识的这段缘,南娣小心珍惜。她其实在很早之前,便已芳心初定,自己的真命天子,该是怎样的品性,柳宣洺不偏不倚,刚好填满南娣心中的条条框框,仿佛量身打造。
“本宫也曾经相识过许多公子,大多都是母妃要求皇帝哥哥带着我认识的,皆是富家或者官家子弟,可是他们有一个通病,便是恃才仗权,终日无所事事。其实,他们就算不是出身名贵,就算没有万贯家财,他们哪怕只要有一丝奋斗意愿,也许,也许,今日你便不会在这深宫之中见到我了。”
很多年之后,杜一兴依然会回忆起这番话,这一天,明明红霞斜照,杜一兴却感觉很冷很冷,入骨的寒,像是要把他生生撕裂开来,支离破碎。
原来南娣非世俗女子,她不稀罕钱权,她稀罕的,是一颗奋发向上的心,杜一兴恰好拥有满怀的斗志,初遇时却偏偏遮掩起来,偏偏要展露虚假的钱权,生生将一份佳缘拒之千里。
早知如此,又何需,又何必,一念之差。
近在咫尺,却是最遥不可及的距离。
“那些风流公子,就没有一个是长公主的良人吗?”
杜一兴这话问得直接,问得唐突,好在南娣也不跟他计较,只是羞涩得直跺脚:“本宫不想说了,本宫想听听杜侍卫心上的那位姑娘。”
杜一兴望向小园深处,一片片霞光透过枝叶照射在草地上,美若梦境,缓缓说道:“我思念的那位姑娘,也许早已将我遗忘,但我不会放弃,我会一直默默守护着她,直到她终有一日看到我。”
“天呐,杜侍卫,原来你这么痴情。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本宫帮忙,尽管开口,你想出宫去会姑娘,或者想要调派,本宫都可以帮到你。”南娣的眸中流光溢彩,映着东宁宫的姹紫千红。
“谢长公主殿下恩典。”
“本宫明日再来找母妃。”
南娣峨眉清飘,杏眼微微一扬,极有韵致。杜一兴凝望着她花间归去的背影,听到南娣说明日还会再来,他仿佛抓到了希望。舒然间南娣回头一笑,杜一兴急急低下头去,唯恐痴心被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