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哲?”陈启亮怔愣地看着来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哦?”那人看了他一眼,“你认识我?”眼光马上移到空余的两个床铺上,是近门的上下铺,他随意将行李袋扔到下铺,轻手将吉他搁置在床前,表示那空床他占了。
“我……”陈启亮料想不到就这般轻易与他搭上话,心跳怦然加剧,话说得也有点不利索了,“我也是九中的,当然认识你啊!不过我在八班,你肯定不认识我……”
“嗯。”那人淡淡地承认了确实不认识这个正在跟自己套近乎的舍友,也不管床铺脏不脏的,没铺上席子,就以行李袋做枕头,和身躺下了。
“他谁啊?”吴凰小心翼翼地问。
“袁天哲啊,我们九中的天才!”陈启亮依旧没从震愕中恢复过来,腔调有点涩,语速也不匀,“过目不忘的天才,课不上都可以考第一名的天才!”
“我靠,不是吧!”安康吃了一惊,这种物种不是只存在小说跟电视剧里的吗?
“真好,不用背书。”陆杰小声的嘀咕,他也自认是个天之骄子,但过目不忘这种外挂他没下载过,心中有点羡慕,有点嫉妒。
“不是什么过目不忘,”那个新来乍到的舍友坦荡荡地道,“家里请了好多家教。”言下之意,他的努力与刻苦,是别人所不知道的。
过目不忘这种绝种的天才,果然是传说中才出现的。大家纷纷如是想。
由于新来的舍友有点不合群,所以他的个人资料几乎就让陈启亮给大家做科普了。
陈启亮颇为崇拜这位新舍友,要不然怎么见到他时,连受了烫伤的昝三邻他都来不及顾及,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不可思议,上苍竟然如此眷顾他,安排他跟“偶像”相处一室。
昝三邻烫伤的面积很大,热水顺着心口到腹部一大片,用冷水冲洗了十几分钟,这才把灼热的痛感稍稍压下,胸口不可避免的赤红了一大块肌肤。
陈启亮见昝三邻从浴室出来了,才上去问道:“很疼吧,要不我去校医室拿点药回来?”
“不用,已经不疼了。”昝三邻忙罢手,他一直用左手提着胸口的t恤,他习惯了忍耐痛楚,这种程度的疼还是小儿科的,只要t恤不触碰到肌肤,灼痛就不明显了。
“真的?”陈启亮有点愧疚,毕竟事发当时他就呆愣在原地,对昝三邻不管不顾。
“也不是沸水,不痛。”昝三邻很是感动他的真诚,忙再三保证自己确实没有大碍。
“我想袁天哲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他的气。”陈启亮替偶像解释。
“没事,饮水机离门口太近了……”举目一看,桶装矿泉水连同饮水机不知被谁合搬到了新舍友的床头,而新舍友就躺在空床上,鸭舌帽遮脸,不知假寐真寐。
这事也就揭了过去,陈启亮开始绘声绘色地向大家介绍起袁天哲荣耀历史了,那兴头仿佛在聊自己的光辉史记一样,什么参与的大赛大奖枚不胜举,每学期的成绩都排第一名,有多少女生暗恋明恋送秋波送情书甚至为此大动干戈,就连校外爱慕者有什么疯狂的举止也能如数家珍……
“好厉害!”安康感叹道,“我只参加过一次物理比赛,可惜没拿到名次。”
吴凰小声道:“我还没收过一个女生的情书呢!”
“我也没有!”耳尖的陆杰已然听到了吴凰的嚅嗫,忙举起了手表示找到了队伍。
“有你表哥在,你这辈子也甭想收到情书了。”安康笑嘻嘻地捅了捅高承业,高承业哼了一声,不为所动,只是揉了揉陆杰的头发,道:“不准早恋!”俨然一副家长的架势。
“中考他还是我们九中第一名,701分,厉害吧!”陈启亮握了握拳,他初中的成绩也很棒,历来也是能排上校十之列,可惜不管他怎么努力,分数总差袁天哲一小截,原本不忿的心渐渐诚服起来,以为一直望其项背下去的,那曾料到会有近在咫尺的一天。
“好厉害!我才692分……”陆杰也学着陈启亮握了握拳,立志道,“差他9分呢!我要在这个学期打败他!”
“对,打败他!”安康也一派势不可挡的气势加入了战盟。
“胖子,你多少分?”陈启亮乜视地问。
“663.5……”安康坦荡荡地回答。
“我才653分。”吴凰小声地插了一句话,市一中的火箭班分数线为650,他低空掠过,初始的开心很快被无形的巨大压力抑制,家里人对他期望越大,他的信心越缺乏,这回听闻安康坦荡荡地报出成绩,且这个成绩与自己十分相近,不由悄悄松了口气,觉得兴许能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赶上这群学霸也说不定呢。
相较于吴凰的决心而言,一阵悠长均匀的呼吸声更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原来是和衣躺下的袁天哲就这般睡着了。大家面面相觑,纷纷侧目,心底都不免佩服起他超高的入睡功力,于是皆不约而同地放轻了动作,话也不说了。
只有陈启亮独个儿暗自激动,偶像果然是偶像,睡觉不挑环境也就罢了,还不打呼噜。
只是他们识趣地营造了安宁的气氛,外头别的寝室却并不领情,新生们还未被新环境中的条条框框所束缚,他们趁机肆意挥霍旺盛的生命力,午休于他们而言早已在漫长的两个月暑假里变了质,成了三五结伴游玩嬉闹的宝贵时间。兼且他们能进市一中的哪个不是自以为是的天之骄子?新交了同学,个个急于在同龄人中卖弄才华,或者炫耀财富,他们高谈阔论,标榜自己的与众不同,因此处处可闻喧闹的声响,这回儿也不知是哪个寝室的还跑到走廊里追逐嬉闹,宛似幼稚园小孩似的。
陈启亮已经决定要去肃清走廊的喧闹声了,他刚打开寝室门,屋内一阵动听的旋律响起,这旋律太熟悉了,居然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陈启亮哀嚎,千防万防,偏偏没设防自己的手机。
折回抓了手机跑到阳台里对着手机低声地应了几个单音字,好不容易吁了口气挂了手机,抬眸却见袁天哲已然爬起,从被当做枕头的行李袋里摸出手机揣在裤袋里,戴上鸭舌帽,一副要走的样子,偏还站在原地似乎沉吟了一下什么,三两步走到昝三邻的床铺前,犹豫地道:“刚才我鲁莽了,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