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双眼赤红,他将脸扭到一边,不让沐蔓妃看到他湿润的双眼,语气快速而坚决地道:“当初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想过你会这么快原谅我,也没想过你会这么快会回到我身边,我可以等!一年两年,三年五载,无论多长的时间我都原意去等,等你原谅我的那一天。”
“你看,我现在都不回扬城了,你在江城,我就陪你在江城,陆九霄已经答应和我做合作,如果你一辈子都不回扬城,那我会逐渐把所有的生意都转到江城,就陪你呆在这里。”
“那又何必呢?”沐蔓妃叹息:“这样会造成大家的困扰,也会给你自己造成很多的不便和麻烦,你爸妈也不会愿意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言御庭倔倔地继续把脸扭向过道那边,固执地道:“没有你的日子我反正生不如死,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就和你在江城耗着,你一日不原谅我,我就一日不离开,你一辈子不原谅我,我就一辈子呆在这里,总之以后你到哪里我就去哪里,不想和你离开的太远。”
沐蔓妃伤脑筋地揉头,他这脾气她也算了解,知道一下子说不通,反而会越说越拧巴。
于是她转了个话题,说道:“那些事情以后再说,我现在有个问题要问你。”
言御庭这才正常过来,把脸转过来问她:“什么问题?”
沐蔓妃斟酌着言辞,慢慢地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去过我的家乡,还帮我把那些债务解决了?连我们家欠当地政府的尾款你都帮我结清了?”
言御庭起初想不承认,但沐蔓妃望着他的双眼清明如镜,长长的睫毛眨都不眨,潋滟的红唇也抿着,他撒不了谎。
“你自己傻,那些债务我不帮你还,你打算还到何年何月?”
他别扭地说:“而且你明明欠着那么多的钱,背着满身的债务,你却从来不跟我吱声,你是不是傻啊?你一个女人的能力有多少?又能赚几个钱,扛着那些债务你要扛到几时?”
沐蔓妃实话实说:“扛一辈子,没想过解脱。”
她对言御庭解释:“至于没跟你说,是因为我需要的钱是个无底洞,我纵是跟你说了,你能解救我一时,你还能解救我一世?”
她道:“我父亲欠下的这些债我要背一辈子,我没道理拖你下水,让你和我承受这些,你是无辜的,况且你也没有义务陪着我做这些事。”
言御庭不满地嘀咕:“你就是把这些事情分的这么清楚,一身硬骨头,你难道忘记了你是个柔弱的女人,适当的示弱你会死啊?”
沐蔓妃微哂了一下,喝了一口咖啡才说:“你是不知道,我父亲活着的时候是一名小学校长,那个时代做教师的人总是很清高,一身傲骨,我是他唯一的骨血,不替他还债还好,一旦我决定替父还债,我就不能玷污他的名誉,做那些更让他名誉蒙羞的事情。”
所以她必须硬硬气气的来,还债也要符和她父亲的行事风格,而且还不能出卖肉体,做那些倚门卖娼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夜明问她陪不陪人上床,她说不的原因——可以为人卖命,但是不能卖肉。
至于那次要卖初夜——那实在是把她逼急了!也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失策的决定。
不过那跟她父亲的债务无关,是她奶奶重病要动手术,急需几万块钱的手术费——当时若不将那几万块钱汇到那家医院,人家就不肯为她奶奶动手术,她奶奶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被逼的走投无路,狗急跳墙!找谁都借不到,周家又见死不救——她打伤过周家的儿子,周家本就和她有仇,她怎么求周家的人,周家都不松口。
实在是没有办法可想,只能卖自己身上那唯一还值点钱的东西。
幸亏那次遇到了陌陌,那家伙当时虽然气色不好,样子也蛮行尸走肉,颓废的不行,但天生的善良印在她的骨子里,出手就救了她。
后来她再没有做过这种事!
而且陌陌那时候仗着她爸能赚钱,经常救济她,于是她人生中最艰难的时期也就这么磕磕绊绊的渡过来了。
以前不会对言御庭说这些,是因为怕他怀疑她和他在一起是为了他的钱。
当然她也说过,言御庭如果是个穷鬼,她也不会和他在一起——因为她没有能力再养一个男人。
现在和言御庭分了手,她再对他说起这些来完全无负担,云淡风轻的不像在说自己的事。
她接着把话题拉了回来,问言御庭:“你去我们老家,一共替我花了多少银子,给个数目我,我日后好还你。”
言御庭冷睨着她:“用夜明的钱还我?”
“不是。”沐蔓妃道:“我有工作,我以后赚了钱还你。”
说到这里,言御庭才正视着她,很认真地问:“你究竟是什么工作?我派人去你的老家查过,你父亲欠下的那些债不是个小数目,还有你奶奶生病时留下的重债,这笔数目对一些商人来说都很庞大,但据我所知,到现在为止,你一个人居然还了一大半,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当年沐蔓妃的爸爸是私建考古队,但是私组考古队是犯法的。
因此她的爸爸四处奔走呼号,找了许多关系,最后上面似乎是默许了他的行为,批文批了下来,但是仍然没有款项拨下来。
于是沐蔓妃她爸胆大包天的打算自己筹集启动资金。
他自己想方设法的筹资金,他还煽动考古队里的队员筹——这也从侧面说明了沐蔓妃的爸爸是个人才,尤其擅长说服人和组织人。
东挪西凑,借利滚利的高息贷款,最后她爸终于和队员们筹了将近两三百万的启动资金。
考古挖掘的前期准备工作很多,样样都需要钱,先要到目的地进行详细调查,需要进行适当的试掘、打探铲,基本划定墓葬群的范围,相当于是确定发掘的面积。
然后还要雇佣民工、征地、赔偿、争议之类的事,尤其是征地,需要每亩按照多少的价钱来补偿。
方方面面都要钱,而且那么多人还要吃饭,钱花的像流水。
然后沐蔓妃的妈一闯祸,把她爸害成了千古罪人!不得不以死谢罪!
但是,人死了债不灭。
尽管当时有政府出面,接盘了沐蔓妃她爸借的那些利滚利的高息贷款,也保护了她们母女没有受到黑社会的伤害,可当时有十个家庭被毁。
那十个破碎的家庭,留下来的老人和哇哇待哺的孩子,以及家里的亲人都恨死了沐蔓妃的爸爸!
他们都觉得是沐蔓妃的爸爸家的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所以都来找沐蔓妃的奶奶要钱,要补偿,把滔天的恨意发泄在沐蔓妃的奶奶身上。
这笔债才是最难还——人家心里的恨意不消,你永远都还不清,无论多少钱你都不能使人家的亲人活过来!
沐蔓妃的奶奶无力偿还,又不想儿子死了都被人痛骂,所以只能拼命的打欠条——欠条不停的打,债务也越堆越高!
因此沐蔓妃长大后决定挣钱还债,出于良心上的原因,她还债的时候决不会跟人家讨价还价——都是人家张口要多少,她就给多少。
她没有了钱,就再继续给那些人打欠条,直到人家不开口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