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秋奈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想起忍足侑士当时的反应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也难怪……他不知道迹部景吾好像对她有一种莫名的亏欠,只要是她真心想要的,他总是会由着她。
她开始渐渐觉得,或许他们两个人真的是来自不同的未来,而那位藤原秋奈一定是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才能在坚硬又骄傲的钻石身上划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昏暗的光线自狭窄的楼门□□进,她小心翼翼地踏上台阶,从灯光走向黑暗,又从黑暗里迈向月光下。
等她迈上了最后一阶台阶,一股熟悉的烟味便丝丝缕缕萦绕了过来。
她的眼皮一跳,却是更加放肆地笑了起来,然而,等她从拐角转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一副一无所觉的乖觉模样。
走廊里没有灯,唯一的光源便是天上的月光,而那人却避开了月光,将自己整个儿藏进了阴影里,听到脚步声,他望了过来,手里的烟头被他按在墙壁上,一星红色的火光顿时消失。
他从阴影里迈出,脚旁的月光积水里漂浮着十几个烟头,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这里等了多久,又有多么焦虑。
黑泽凉介不紧不慢地靠近,比起上回,他越发能沉得住气了,然而气势也越发足了,就像是已经开了刃、沾了血的名刀,对着她嗡鸣,似乎已经忍不住要饮她的血了。
藤原秋奈凝视着他咄咄逼人的双眸,轻声道:“黑泽先生。”
他笑了一下,舔了一下唇。
她的背脊一寒,动物的本能在告诫她躲避危险,告诉她快逃!快逃!
“你是要逃吗?”他按住她身后的墙壁,也拦截住了她的逃路。
秋奈侧了侧头。
“真是可爱啊。”他嬉笑着,捏着她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子前嗅来嗅去,“可是……怎么办?你可是属于我的啊。”
她被他压迫着,靠在墙壁上,冰凉粗糙的墙面磨蹭着她柔嫩的肌肤。
他极富压迫性地掌控住她的脸颊,正要兜头吻下,藤原秋奈却躲开了,轻声拒绝道:“不要。”
“哦?”他的声音沙哑温柔,手下却用了极大的力气,像一头暴躁的狮子,猛地将她顶在墙壁上。
“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
月光照在她的肌肤上,几乎蒙上了一层惨白,连同她的神情一起纳入了他不断收缩的瞳孔里。
他笑得露出了牙齿,眼中热气腾腾的*,像是要将她烧干撕裂。
——他要她。
面对已经有些失去理智的黑泽凉介,秋奈避其锋芒,轻声道:“你嘴里的烟味太浓了,我不喜欢……”
他眼中刺骨的黑色这才消散了许多,可他的手指却顺势猛蹭下来抚摸着她的脖颈。
“那我要求你做的,你做了吗?”
似乎她的答案不让他满意,他便会立即扼断她的脖子。
藤原秋奈抬了抬下巴,像是天鹅舒展着自己的脖颈,她笑着看向他,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哈——好!好啊,秋奈,你可做的真好啊!”黑泽凉介气急而笑,目露凶光,狠厉道:“这可都是你逼我的!”
他猛地便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捂在了她的鼻子上,秋奈一不小心吸了一大口,下一刻,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也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她整个人像是坠落在云端,温暖的云层包裹着□□的她,轻轻磨蹭着,挨挨挤挤着,直到将她的肌肤变成诱人的粉嫩,直到将她整个人折腾的燎烧起来,才突然飘来一阵大雨,将她浇了个透心凉,也将她从梦境之中唤醒。
“阿嚏——”
藤原秋奈捂着鼻子,慢慢睁开了双眼,伸出被子的手臂被冷空气激起了鸡皮疙瘩,她抱着手臂低头看了一眼被换成了牵牛花式样的浴衣,然而身体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他果然跟她想的一样,是个胆小鬼呢。
“你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秋奈立即收敛了神情,戒备地望了过去。
黑泽秋奈眼角含着笑意,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盘腿坐在了她的身边,他居然像两个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自然而然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一定是我刚刚拉门的时候吵醒了你,”他声音从未如此温柔过,就像是融化了的钢铁,“正好我端了粥过来,你吃一点吧。”
秋奈微微垂眸,碎发自耳边滑下,遮住了她的视线。
“你想要做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冷漠。
他却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一样,依旧自说自话道:“这里算得上是我自己的宅子,虽然是日式的,如果你住的不习惯的话,我可以让他们再来装修。”
“我说……”
他端起青瓷碗,舀了一勺粥,小心翼翼地递到她的嘴边,温言软语道:“先吃点东西暖暖胃吧。”
对于他这般装死的态度,藤原秋奈冷笑一声。
“你这样有用吗?先刺人一刀,然后再好好服侍,帮助治愈伤口?”
他一直略显阴鸷的目光透出些许无奈,轻声道:“你也太夸张了,而且,我这样做可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是啊,”他将她脸颊边的头发别到她的耳后,手指又沿着她脸颊的轮廓细细勾勒,却因为不小心用了些力气,指甲在她的下巴处留下一道红痕,“秋奈,你生病了,我要好好照顾你。”
“你才有病!”
他大度地笑了笑,重新将勺子递至她的嘴边,甚至有意无意地碰触着她的嘴唇,红唇上沾染上白色的粥痕,就像是做了什么之后留下的痕迹,这般想象让他忍不住欢愉起来。
秋奈见自己骂他,他居然还笑得一脸开心,眉头不由得皱起。
“不要皱眉,那样就不好看了。”他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头。
藤原秋奈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碗,不屑道:“你给我滚开。”
说罢,她便自己享受起美食,简直与他之前认识的藤原秋奈判若两人。
黑泽凉介非但没有远离她,还抬了抬屁股,越发凑近她了,他单手抵着脸颊,静静地欣赏着她喝粥的模样,一旦看到有粥沾到她的唇上,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秋奈将一碗粥喝了个干净,终于恢复了元气,她懒洋洋地半倚着枕头,手指□□发丝里轻轻滑动,明明是很普通梳头发的动作,让她做来却格外的妩媚。
他凝视了她一会儿,见她吃饱喝醉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顿时面露不满,他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不问我?”
“无论哪一个你也应该问问我的。”
那是因为无论哪一个我都对你里里外外熟悉的要命,你一蹙眉一抿唇,心里想着什么,又要说些什么,我可全都知道。
“你想我问你什么?”秋奈撩了撩眼皮,百无聊赖道:“你黑泽大少想要做什么,难道还有别人置喙之地吗?”
他目露精光,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你怎么知道的!”
她勾起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你第一天来我家之后,便有人来警告我,让我好好侍奉好你呢。”
“你想要我怎么侍奉你呢?”她吐气如兰,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慢慢攀去。
黑泽凉介的眉毛几乎系成了疙瘩,他粗声粗气道:“我没那个意思。”
略微顿了一下,他立刻眯着眼睛打量起正往他怀里钻去的秋奈,冷笑道:“真是不乖啊,差点就被你给骗到了。”
他抬手揪住了她的下巴,随意捏揉着,语气漫不经心,“你这个秋奈可比另一个狡猾多了。”
“呵,”她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你不是不在乎藤原秋奈是不是精神异常吗?如今却要说这种话,看来你还是喜欢另一个纯白的秋奈啊……”
她就像是吃醋的小女人,手指玩弄着他的扣子,眼中秋波乱飞。
他的手一瞬间收紧,在秋奈露出嘲笑的神情时,又立刻收回了力气。
“是呀,谁会喜欢你这个放荡的女人呢?快点将我秋奈还给我,否则……”他狞笑了一声,另一只手掌狠狠一握,听到手骨嘎嘣作响的声音。
这种威胁能够吓到其他不知世事的小女生,却吓不到跟在她身边多年的藤原秋奈。
她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秋奈的神情越发昳丽了,她抚摸着自己的浴衣,慢悠悠地玩弄着他的心——
“我看到了哟,衣服上的花色是牵牛花,代表着什么呢?”
她笑眯眯道:“爱情……与你同心,哟,原来我们的凉介如此纯情啊,想必你还会在被子里,一面偷偷想着我,一面不停抚慰自己,呻~吟出声吧?”
明明他是想要从她的嘴中听到他的名字的,他也曾幻想过无数次她叫着他的名字投进他的怀抱里,依附着他,攀附着他,取悦着他——
却绝不是如今这般,将他的心戳的千疮百孔。
“藤原秋奈,”他面对着这张脸想要努力作出厌恶的神情,“我想的不是你。”
秋奈眨眨眼睛,笑得越发美艳了,她的眼睛会说话,说的全都是甜的要将人融化的蜜语。
“哦?”她将双唇圈成o形,突然朝他靠近,却在还有一寸就要吻上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这才能够呼吸。
藤原秋奈弯了弯眉眼,“可是,这世上任何事物都有其两面,无论是纯白的秋奈还是纯黑的秋奈可都是藤原秋奈,她们是完整一体,你只要纯白的秋奈……你敢说你爱的真的是藤原秋奈吗?而不是你为了满足私欲才幻想出来的天女?”
她每一句话都像是鞭子一样抽在他的身上,抽的他的心火辣辣的疼。
“我……我……”他的眼神在摇晃,他被她的言语动摇了,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她冷漠的冰蓝色双眸的时候,他的心突然一猛地揪,整个人瞬间坚定了意志。
“不……秋奈,你只是病了,你会好起来的,”他轻轻地抱住她,将她放在被褥上,嘴里不断嘀咕着不知道是在催眠她还是在催眠自己的话。
“你只是病了,我已经请了医生来,你很快就会好的……”
“若是好不了呢?”她将自己埋进松软的被褥里,舒服地叹了口气。
“不,绝不会!”他目光坚定,又透着一种诡异的狂热,“我不会让你教坏她的,绝对不会!”
藤原秋奈瞥了一眼他攥紧的拳头,嗤笑一声。
他眼神一利,寒声道:“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我就要将你关在我身边,一步不离,你是属于我的,只是我的!”
她张张嘴正要说什么,他却反映极大地跳了起来,“你先休息休息,我……我还有事。”
一看就是在说谎。
他刚走到门边又猛地折返回来,瞪着她恶狠狠道:“这是我的私人领地,你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黑泽组的少主吧?不要想着逃,否则……”
“否则什么呀?”看透他面对她时的外强中干,秋奈漫不经心地问。
“哼,要你好看。”说罢,他便忙不迭地离开了,活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他。
可她不就是个恶鬼嘛。
藤原秋奈将手探进浴衣宽松的衣领里,从里面抽出一条银色的链子,链子底部是一枚圆圆的扁平装饰物,她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敲击了几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依着黑泽凉介那副假正经的模样,他才不会在她没有对他有好感的时候强来,连换衣服这样的小事,他也会害羞的不行,赶紧避开。而且,不论是不是他为她换的衣服,这个项链在他的领地里是绝对不会被收走的,因为……
圆形装饰物被打开,里面赫然是两幅藤原秋奈父母的小像,这件事简直就是那个男人的软肋,即便他表面上装的多么强势,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曾经间接地害死了她的父母。
实际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连恨都消失不见了,上辈子她也报复的足够了,这辈子她可再也不想跟他搅合在一起了,明明等待她的是更为宽广的世界,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她将父亲那张小像抽出,夹层里则是细细的一卷钢丝,钢丝的头可以开锁,而钢丝既可以用来杀人又能用来绑人,实在是再好不过的逃生器具了;她又将母亲那张小像抽出,在那张小像后只放着一片小小的圆形镜子,她将镜子举起来照着自己。
“你好,秋奈。”她朝自己打了一个招呼,又忍不住眯起眼睛笑了笑。
“你好,我也是秋奈。”
她伸出双臂将那枚小镜子搂进怀里,就像是拥抱住了另外一个自己。
事物有正反两面,藤原秋奈也有黑白两面,原来在她假装自己是另外一个人从而让自己坚强起来的时候,慢慢的也就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若不是忍足侑士在与她见面的时候流露出端倪,她恐怕还不知道这点。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黑秋奈忍不住问,“我不止是你,我的身上还带着你不愿意想起的一部分上辈子的记忆,你真的要和我融为一体吗?”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你是偶尔有些小恶魔的天女,我是守护天女的骑士……”
“可是骑士的位置你不是已经交给其他人了吗?”白秋奈笑得很温柔,“我没事的,我也想要坚强起来,成为真正的自己。”
黑秋奈叹息一声,转而又问:“那你还知道我的什么?你知道和我融合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吗?”
“还会更糟糕吗?最糟糕的我不是已经经历过了。”白秋奈笑得温柔。
“那衣子呢?”
“佐藤衣子?”白秋奈皱了皱眉,“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我明白了,原来你还是没有真正接受自己的*啊,没关系,”黑秋奈露出了和她相似的温柔笑容,“我会引导你找到你真正的自己……”
还未及她细问,她的大脑就突然一阵剧痛袭来,藤原秋奈双手捂住脑袋,疼得在被褥上打滚,可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死死咬着被角不愿意惊动黑泽凉介。
藤原秋奈觉得自己的脑袋几乎疼了整整一天,直到她快撑不住的时候疼痛才减缓下来,她筋疲力尽的起身,原本以为自己一定会因为疼痛而出了一身的冷汗,但实际上,她却清清爽爽的,那生不如死的疼痛似乎只是她的一场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