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回答一边心里在流血,他该怎么说,怎么告诉哥哥,他是唯一一个看到那个女孩正脸的人!
可是,可是,他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一晚路过自己窗前的女孩的脸。
越是着急,越是急迫,他越是没有办法回想,那个在窗前一瞬间闪过的女孩的脸,在绞尽脑汁的回忆中一点点抹去了五官,然后抹去了头发,最后抹去了身形。
什么都不剩了,这一条最重要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他郁结至极。
他愧疚至极。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上了烙印,认定自己是间接害死父母的凶手。
长期抑郁下他最终决定放弃学业,放弃家产管理,他抛开一切事物连招呼也不打就只身回到了故地,决定过隐姓埋名的日子。
他只想呆在父母去世的地方,天气好的时候偷偷的在墓地里放一束菊花,然后安静的陪着他们坐一下午说说话。
他想,万一,万一哪一天他又能记起来呢?
长长的睫毛微微震颤,面色阴郁的年轻男人单手支在笔记本电脑上,还没来得及掩盖住眼里狂风暴雨般煞急的神色。
“言梓逸?”
轻轻的声音从手边传来,带着刚醒时的沙哑,“你现在的眼神,好可怕。”
“是么。”少年从回忆中抽身,避开目光的接触,继续低头看电脑,“在想事情。”
“是什么?”
蜿蜒在被单上的长发发出沙沙的声响,刚爬起来的师小夏揉了揉浅浅的眼圈,打了个哈欠靠着床背坐起身,惺惺松松的看着处理公务的黑发少年,神情散漫轻松,一点也没有昨晚颓废伤心的影子。
少年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回应:“没什么。”
头发睡到凌乱的美人又打了个呵欠,然后打开遮板让外面的阳光洒进来,他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然后看着窗外的云海眯起眼睛:“没什么?你就不能先跟我道个歉吗,一大早上醒过来就碰到这么可怕的表情,我快吓出心肌梗塞高血压了。这可是在飞机上啊小朋友,万一我挂了怎么办!”
“你这样狡猾阴险且脸皮厚的人地下不会收你。”少年抿了口咖啡淡淡回应,“起来,出去工作。”
“喂,周扒皮啊你,哪有一起来就工作的,你这是压榨工作人员正常的休息时间,我要根据劳动法控诉你!我要吃饭,我现在就要吃饭,我刚刚听到你们说吃早饭了!”
师小夏一边吼一边张牙舞爪,除了声音有点沙哑之外,元气满到爆棚。
言梓逸放下咖啡指了指时间,挑了挑眉:“过了十一点才起床的人有资格谈吃早点么。”
“你……”狡黠的小狐狸讲话明显一噎,紧接着苍白的脸色微微泛红,“我那是操劳过度!上飞机的时候才有的睡,我昨天回房间以后可一直都在干活,不信你问小秋他们。”
‘可你昨天晚上不是一直都和我在一起么。’黑发少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深色的眼瞳之下是波澜不起的湖面,“过二十分钟你和外面的人一起吃午饭,之后由你陪着小诺。直到下飞机都不要再进这个房间,我有很多工作还没来得及处理,而你在我面前,我会分神。”
“你走了以后我有好好做事情的!哼,效率低还要硬赖到别人身上,你这丢锅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我也是大写的服……”穿着睡衣爬下床的长发美人啧啧两声,突然转过身用一根手指抵在少年的下巴上,明媚的面容上一脸戏谑,“还是说,你觉得我好看所以才会分心的?”
年轻的总裁于是不动声色的顺势握住青年整个手掌,他紧贴着那只细瘦的手腕轻吻流连,然后微抬起眼,单薄的嘴唇弯起一个弧度,邪魅十足:“后一个。”
“那我开心了,好了不打扰你了,好好工作吧,言总裁。”师小夏抽回手捧着脸歪了歪脑袋,眼神明媚,眉眼弯弯,一副超开心的样子,他少女心十足的穿着睡衣蹦跶了出去,连身后的门也忘了关。
黑发黑瞳的少年喝着咖啡,不刻意的用余光打量着对方蹦跶着离开的身影。
经历过昨天晚上一系列的事情,他的人偶现在应该能够稍微放下心里的包袱,正面那段过往。
而他现在该抓紧时间处理那些陈年旧事了。
言梓逸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电脑上,随后目光渐渐冷却。
信息树传来的讯息上,是一辆残破的黑色卡宴汽车的照片。
很眼熟的车型。
略熟悉的车牌。
他一定曾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