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呿,谁说老道我要耍赖的!”贯日真君翻了个老大的白眼,在小孩儿面前将为老不尊这四个字诠释得十分透彻,然而陆修泽却知道,一股莫大的威能却越过小孩儿,降临在他的身上,将他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陆修泽心中不悦,脸上表情却分毫不露,遵照贯日真君的意思,安静待在了原地。
贯日真君继续道:“你不是还有一个问题未答么?若你连这个问题都能答上来,我自然收你为徒!”
小孩儿拍拍胸脯,豪气云干:“你说!”
贯日真君差点要被这小孩儿给逗笑了,咳嗽一声后,这才板好了脸,道:“我问你,有一个以打猎为生的村庄,遇上了狼群袭村,你是帮还是不帮?是帮人还是帮狼?”
“这还不简单!”小孩儿脱口而出。
贯日真君捻着胡须,道:“小心点儿,小家伙,如果这个答案不让我满意的话,你前两个问题答得再好,也是没有用的!”
贯日真君遥遥望向了陆修泽,而早已明白贯日真君之意的陆修泽不动声色,心中漠然。
原来,这就是贯日真君叫他来的意图么?
让他来看一场好戏?
看就看罢,左右他也是无事,不过奇怪的是,为何这戏的另一个主角,却是这么个小孩儿?
被贯日真君这样一恐吓,原本想要直接说出答案的小孩儿果然卡了壳儿。他低头想了想,约莫盏茶功夫后,这才抬起头来,道:“我已经想好啦!”
贯日真君点点头:“说罢。”
小孩儿认真道:“我要帮人。”
贯日真君道:“为什么?猎户平日里吃狼,这时候也不过是被狼吃了,一报还一报,有何不对?”
小孩儿不但没有反驳,反而点头道:“的确没有不对。”
贯日真君不太高兴了:“那你又为何要帮人?”
“世上有很多事的,但更多的却是大大小小的圈子。狼群是一个圈子,被狼吃的羊是一个圈子,吃狼的人也是一个圈子。而在这些圈子里,无论是狼吃羊还是羊吃狼,无论是狼吃人还是人吃狼,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大家都是吃饭,都是为了活下去,本质上是一点区别都没有的。”小孩儿将手背在身后,小小的身影分明还带着几分圆滚滚的可爱,但话语中却已经显出了几分庄严肃穆,“是的,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但对我来说,帮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不是狼,我是人呀!”
“我既然生而为人,那么自然要站在人的圈子里,从人的角度来说,为人着想。”小孩儿道,“就好像我们豫国和楚国的交战,说到底也只是人和人之间的矛盾——人和人打架,难道有高低的分别吗?没有的。可是如果豫国和楚国打起来,我身为豫国人,难道不去保卫自家的家国,反而要去为楚国着想么?才不会啦,我可是豫国人啊!”
这时,原本只是为了教育教育陆修泽的贯日真君,也不由得为小孩儿的话语带走了大部分的注意力,道:“那照你所说,若人将狼群屠杀殆尽,又或者是豫国灭了楚国,你也是要拍手叫好了?”
小孩儿肩膀一塌,刚刚还在的肃穆感瞬间消失无踪,嘟囔道:“哎呀,我最讨厌跟你们这些把天聊死的人说话啦,就不能不钻牛角尖嘛!”
贯日真君好气又好笑地曲指,在这小孩儿的额上弹了一记:“别胡说八道,快回答我!”
小孩儿捂头,不满地嘟哝几句后,道:“当然不会啦。”
贯日真君道:“这又是为什么?”
小孩儿理直气壮道:“因为除了人、除了豫国子民之外,我还是我自己啊!我看不得狼群屠杀村民,难道我就能看得村民屠杀狼群吗?我能帮豫国抗击楚国的入侵,难道我会帮豫国入侵楚国吗?人在世上又不是只能有一个立场,这么简单的事情,老道长你难道不明白吗?!”
贯日真君道:“但如果你一定要在其中做出一个选择呢?”
“我不选!”小孩儿斩钉截铁道,“世界上既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也定然不会有百死无生的路!只要努力,一定能够找到办法的!”
贯日真君抚着自己的胡子,盯着眼前的小不点,呵呵轻笑了起来,然后,这轻笑又变成大笑,笑声中尽显舒畅:“好,好,好……小小年纪,却已然明心见性,斩去魔障,我果然没看错你这小子。”
“那你呢?”冷不丁地,贯日真君抬起头来,目光电射,向陆修泽道,“你明白了吗?”
小孩儿吓了一跳,惊觉自己身后有人,扭头向陆修泽望来,但在看清陆修泽的瞬间,小孩儿睁大眼,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