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没瞧见,太太简直要咬碎了牙......”芳儿在霍青棠房里,讲得绘声绘色。
石榴在那边‘哧哧’笑,道:“太太也真是的,送人龙凤镯,哪有只送一只的,若是送簪子,倒也没甚么。”
芳儿嗤道:“这还有甚么,太太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膈应我家姑娘呗。”语罢,她又摇头,“错了,错了,她不是膈应我家姑娘,她是想膈应黄莺。我跟你们说,你们是没瞧见,张氏见到我家姑娘的脸,那茶差点没泼到地上,她呀,真是受惊了......”
石榴端了茶水过来,璎珞一直在霍青棠身后站着,一声未吭。
青棠笑看着芳儿,“来,喝茶。”
芳儿笑嘻嘻的,“大姑娘,我家姑娘说了,她日后懂得投桃报李,大姑娘只管放心,这宅子她替大姑娘看着,日后......”
青棠低头一笑,道:“如今该改口了,柳姨娘是聪明人,青棠很放心。”
霍青棠一双威严有光的大眼睛扫过芳儿,芳儿脸一红,立马连声道:“是的,婢子错了,是柳姨娘,婢子说错了,大姑娘莫怪!”
青棠看了璎珞一眼,璎珞从袖中取出一个红封,她递给芳儿,“这是大姑娘给柳姨娘的贺礼,太太病了,姨娘新进门,有些规矩不懂,大姑娘先跟姨娘通个气儿,省得姨娘日后想岔了。饭吃错了肚子疼,事情做错了可就不好收拾了。”
柳丝丝进门之前,已经打听过霍宅的事情,这璎珞本身是霍青棠的贴身丫头,过去很是得宠,还跟着霍大姑娘一同去了苏州,可见是个重要的。但不知什么原因,璎珞后来跟着张氏又折回了扬州城,等于从霍家姑娘的房里出来,成了张氏的人。
后来张氏也没有薄待她,她回了扬州之后,掌管霍蝶起的起居,也是有几分脸面的。年末的时候,大姑娘从苏州回来过年,璎珞也跟着回了大姑娘身边。看样子,大姑娘还是舍不得璎珞。
这些都是芳儿从厨房的嫂子那里听来的,方才璎珞与霍大姑娘连声连气,璎珞一开口,芳儿眼睛就朝她多看了几眼。
璎珞很漂亮,这种漂亮不同于霍家大姑娘那种眉眼间就夺人眼球的霸道的漂亮,璎珞是那种温柔中有柔韧的漂亮。
芳儿多看她几眼,就想起了鸣柳阁过去的一位红姑娘,看着温柔,实则倔强。那位姑娘正当红的时候,非要赎身,跟着一个书生跑了。
后头听说那书生无甚么出息,反倒要将那姑娘卖了换钱。最后也不知那姑娘怎么样了,有人说见她投江了。
芳儿见了璎珞,就想起那个姑娘,也不知是甚么原因,或许是因为她们二人的眉宇中都透着半点轻愁。柳丝丝和鸣柳阁的老鸨子都说过,有了这点愁的人,想不开。
芳儿由此及彼,想得老远。璎珞道:“柳姑娘先进了门,过不了多久,黄莺姑娘也是要进门的。”
芳儿从远思回过神来,回道:“嗯,我家姑娘......我家姨娘特意遣婢子来问一声,大姑娘是个甚么意思?”
青棠侧目,璎珞说:“大姑娘觉得柳姨娘能干,能帮着理家是最好的。太太病了,无事的话就让太太养病,不要让太太多思多虑,坏了身体。至于黄莺姑娘进门做姨娘,那她也是排在柳姨娘后头的,先后有序,柳姨娘是大的,既要有威严,也要有胸襟,等黄莺平安产下子嗣,柳姨娘也是功德一件了。”
芳儿笑,“大姑娘真是爽快。我家姨娘说了,黄莺姑娘的孩子该生就生,家里子嗣不丰,谁生下孩子都是好事,这点大姑娘不必忧心。至于太太,我家姨娘说她心里有数,大姑娘也不必担心张家,我家姨娘会看着张家那位舅爷的。”
青棠点头,“既然柳姨娘都懂,那就不多说了,来日父亲加官进爵,柳姨娘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芳儿从塌上起身,她握着红封,弯腰道:“那婢子先回去了,大姑娘若有事吩咐,随时可以着人来唤。”
石榴为芳儿打帘子,“芳姐姐慢走。”
青棠亦从榻上起身,璎珞过去扶她,说:“张家舅爷摔断了脚骨,怕是难好了。”
霍青棠抬起头,眼睛里有光,“贪饕邀利,害人害己。”
璎珞手指动了动,低声道:“门口泼了一勺桐油,如果摔得不够重,媚春姑娘还有后手。”
“你恨张家?”
璎珞垂了眉眼,“婢子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