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闯进来一个人,是林馨的父亲林纪纲,他的神情焦急,步子凌乱,头上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白了一大半,腹上的大肚腩也好像缩了很多似的,整个人憔悴不堪,哪里还有往日一半的意气。
他急急的朝他们走过来:“言晓,我家馨儿怎么样了?我家馨儿她怎么样了?我就她这一个宝贝女儿呀!没了她我可怎么办呐!”
“林叔叔,您别急,您先坐一下,她很快就会没事的,她会没事的!”程言晓安慰着他,也安慰着自己,但是面对林父的时候,她眼神闪烁,慌乱,不敢看他的眼睛。
林父自己还是一个病人,昨天才刚刚做了胃部手术,今天早上林馨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说去见个朋友,见完朋友就煲汤给他喝。
哪里晓得,才一会儿不见,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的眼睛瞟到一旁的夏杭,他眼睛眯了眯,忽然他走过去,毫无防备的就抬手往他脸上抡了一拳。夏杭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没出声也没做任何的反抗。
程言晓一惊,忙去啦他,“林叔叔!”
“就是你?就是你害我家馨儿出了车祸?你赔我女儿!赔我女儿!”说着他又一拳要砸上去。
林纪纲力气大,又因愤怒失控发狂,即使病了,一拳也把夏杭打的出了血。
程言晓连忙上前拉住他,林父已经急红了眼,下手那个重,一点情面都不留。
“林叔叔,您淡定点,这里是医院,林馨还在里面急救呢,您刚动完手术,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让她怎么办?”
林纪纲果然是听进去了,但是依然狠狠的瞪着夏杭。
夏杭今天出奇的异常,林父打他,他像一个木偶一般,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样,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出了苍白还是苍白,他仿佛在思索一件什么事情,一件另他很困扰很困扰的事情。
等候区里一阵诡异的安静,林父捂着胃部,喘着气。
忽而,手术室的门开了,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等待护士叫自己的名字。
“请问谁是林馨的家属?”
三十来岁的护士扫了一眼大家,淡淡的问,语气很冷淡,脸上肌肉僵硬,像个面瘫。一身服帖的白色长衫紧紧的包裹着她玲珑的身子,手上捧着一个病历本,站在门口,仿佛一尊逼真版的蜡像。
“我,我是!请问她怎么样了?”
林纪纲巍巍走上前,只有颤动的双腿体现他此刻有多紧张。
“你是她……”
“爸爸,我是她爸爸。”
护士望了他一眼,眼里微微一愣,但是依然没有表情。她把手里的病历表和笔一并递给他。
“麻烦您在这个上面签个字。”
“签什么?我女儿怎么样了?我只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林父情绪失控,他性子本来就躁,这护士一出来就让他莫名其妙的签字,他怎么能受得了。
“情况不容乐观,她的腿部受伤实在太过严重,即便动了手术也不一定能恢复过来,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你们这是什么医院,连个普通的腿伤都治不好?我告诉你,不把我女儿的腿治好,我……我我……”
林纪纲气急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本来就刚动完手术,哪里受得了这种打击。
程言晓连忙上前拉住他,对着一旁始终呆愣的夏杭吼了一句。
“夏杭,你愣着干嘛,赶快把林叔叔扶到病房去!”
这厮,不会是真的受了打击吧?虽然林馨的车祸间接也算是他造成的,但是此时并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好时机。
被程言晓一吼,夏杭神色总算逐渐恢复。
但是依然一脸痴愣,他刚刚好像听到护士说情况不容乐观?
即使动了手术也不一定能恢复得过来?
那意思就是她有可能下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这是夏杭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混蛋。
林父被送回了病房,程言晓临走的时候,他昏昏沉沉中还拉住程言晓的手,“一定要治好她的腿,一定要治好她的腿。”
“好,好,林叔叔您安心养病,我去看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真是一对命运颠簸的fù_nǚ。
从医院出来,程言晓抬头望了一眼黑洞洞的天空,天边已然微微有晨光破晓,或许城市里并不是没有星星,而是路灯掩盖了它的光芒。
林馨已经被转到病房了,夏杭主动提出照顾她,或许他已幡然醒悟到了什么吧。
阳台上。
冷莫天静静的矗立着,深邃的眼睛盯着楼下,略显疲惫,肖俊的面庞黑沉,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一般。
他已站了整整两个小时,昨晚,他也是几乎通宵未眠。
虽一身疲惫,但是他还是想回来洗漱。
却不想,程言晓竟然没回家!
他打了好多通电话过去,都是处于关机状态。这该死的家伙,她不知道他会担心她吗?
相比冷莫天的臭脸,程言晓是一脸欠抽的笑脸。
刚刚她一回来就发现了异样,于是偷偷往房里摸,连灯都没有开。
却不想,房门门把还没摸到,就被一只大手捉住,紧接着,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黑沉如炭的关公脸。
“不是让你打车回来吗?怎么,这车难不成绕着整个s市转了一晚上圈才把你送回来?”
“嘿嘿……那个……”程言晓打着哈哈,很想点头来着,但是她知道,只要她一点头,她这滑嫩的脖子怕是就要遭殃了!
在冷莫天的手里,企图蒙混过关是有一定难度的也是极具挑战性的一件事。
“给我收起你的笑,简直比哭还要难看。”他肯定是脑子烧坏了,才会找一个这样的女人做情人。
不安分,
不听话,
还老是违背他的旨意,总跟着他对着干。
恰在这时,夏杭打电话过来了,听到电话响,程言晓指了指在包里震颤的手机,“那个……我可以接个电话吗?”
冷莫天依旧面无表情,默然的盯着她把电话拿出来。她看了看他捉着她胳膊不放的手,示意他移开。于是,他微微放开了她,唇轻启:“谁的电话?”
“夏杭。”
两个字,冷莫天蹙起了眉。她怎么又跟他扯在一起了?“不准接!”他霸道的定论。
程言晓白了他一眼,“林馨昨天出了车祸,是夏杭一直守着她,肯定是有什么事,他才会打过来的。”
说完,她侧过身,兀自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夏杭说:“言晓,你回家了吧?”
“嗯,回了。”程言晓答。
“嗯,回了就好。”夏杭语气里有几分迟疑,直觉告诉她,他应该不是仅想问侯她一句这么简单。
“她情况怎么样了?”她问。
“她醒了,我正要告诉你这件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她情绪有点不是很稳定。”夏杭尽量把话说的平静,其实不是有点不稳定,是很不稳定。她一醒来,发现自己的双腿毫无知觉,激动的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腿问他她怎么了。刚刚动完手术的腿哪里经得起她这样折腾,缝上的伤口再一次裂开了。医生只得叫护士给她打了镇定剂,又送往了手术台。
但是夏杭不敢把情况告诉程言晓,他知道只要他一说,她肯定又会不顾一切的跑回医院。
挂了电话,程言晓终于忍不住,把头倒到冷莫天的胸膛上,“林馨出了车祸。”
“我知道了。”
“我感觉好累,好难过。”一瞬间,排山倒海的倦意和难受朝她涌过来,她很难想象,如果林馨的下半辈子真的只能在轮子上度过,她怎么能承受得住那种打击。
这种事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是很难接受的,更何况她的性子还是那么的好强。
冷莫天拥着她,抬起手轻抚她的背,轻声安慰她:“累了就睡一觉,醒过来了一切就好了。”
……
天禹公司,14楼,总裁办公室。
冷莫天静坐子在椅上,手里是一份刚到的早报。曹文低着头默立在一旁,这报纸是他送过来的,内容他已知晓,天禹的新闻又占了头条,笔者的文笔相当精彩,洋洋洒洒谢了几乎大半个版面,全是炮轰天禹公司产品的负面新闻。
看完,冷莫天扬手把报纸扔到办公桌上,他抬起双手撑了撑额际。
最近,问题真是一件一件扑来,让他几乎快要招架不住,整个人也有些心力交瘁。
看着他疲惫的神态,曹文虽然心疼,但是还是忍不住问:“冷总,接下来该怎么办?
“公司情况怎么样了?”冷莫天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曹文沉吟了一下回答说:“局面好像有些控制不住了,今天早上客服部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全是客户的投诉电话,他们态度恶劣,纷纷要求退产品以及赔偿。该怎么做,正等着您说话。”
冷莫天蹙眉想了一下说:“打了电话过来的列一个清单表,要退的要赔偿的都全额赔给他们。”
“可是……”曹文还想说什么,被冷莫天抬手档下,“就按我的吩咐去办。”
“是,冷总。”
曹文心情复杂的离开了。
天禹的陷入的危机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很显然,有人,想要置天禹于死地。
程言晓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昨晚她实在太累,又伤心过度,后来,好像还趴在冷莫天的肩头上哭了好一阵才睡着。
看着自己身上被换上的卡通睡衣,她的嘴角勾起了一弯弧度,想也不用想,是冷莫天替她换上的。
想起昨天公司发生的种种,程言晓蹙起了眉,不知道事情已经处理的怎样了。
想了想,她拨了助理室的座机,响了两声,便被人接起,“喂,你好,这里是天禹股份有限公司,请问您找哪位?”
“小余在吗?请她接一下电话。”助理室有三个人,程言晓听出来接电话的是小刘。
对方听到她的声音显然是愣了一下,“是……程秘书吗?小余她现在不在。”
“她去哪里了?”
“今天客服部人手忙不过来,客服部的经理林姐把她叫过去了帮忙。”
客服部?天禹公司客服部有七八个人,平常最闲的就属客服部了,今天怎么会忙不过来呢?小刘的话很显然让程言晓感到疑惑不解。
想起昨天冷莫天跟她说过的话,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了上来,“小刘,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好像是产品出了什么问题,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程姐,您如果现在方便就留意一下今天的报纸,上面有报道。”
“好,那你先去忙。”挂了电话,程言晓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天禹最近真是一个多事之秋,她真替冷莫天感到心忧。
医院里。
经过两次手术的林馨,再次从麻醉药中醒过来,这一次她的情绪已没有了之前的激动,但是她眼神黯淡,空洞无光。
夏杭立在一旁,发现她醒了,他慌忙靠上前去,“林馨,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好点了?”
林馨木讷的看着他,像一个刚睡醒的娃娃,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愣愣的,傻傻的,没有焦虑的睁着眼睛。入眼的是白白的天花板,白白的墙,白白的被子,白白的床单,除了一旁的夏杭穿着的是一件蓝色的衬衫外,似乎周边的一切都是白白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