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他一度以为他的尾巴是什么丑东西,就像他只有三根手指的手一样,把他们露在人前似乎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没关系,就当这也是实验的一部分好了,我确实对你的身体构造挺好奇的。比如说,是什么导致了你的变异?遗传?还是基因突变?支撑你完成瞬移的能力本质又是什么,大脑消耗?思考?念力?可能听起来有点无聊,因为我是个科研人员,而这些东西超出了科学认知的范畴。”
“我想应该是天生的,我有记忆以来就是这个样子了,从很小的时候开始。”
“那你是怎么发现你的能力的?也是天生的?”
“那个不是。有一次我训练的时候没有抓稳,从高空火圈上掉下来,差点摔死,我就想着‘我要到那去’,然后我就,就这样了。”
戴泽动作顿了顿,然后用很随意的,闲话家常的口吻问道:“在马戏团的时候?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进的马戏团?你有这个能力,在里面应该过得不赖?”
“过的不算,太差吧。”库尔特想举个自己过得不差的例子,但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只能说,“要是没有皮特老板,我早就饿死了。”
戴泽明知故问的地问了个问题:“为什么会饿死,你爸妈不管你吗?”
“爸妈?”
库尔特咀嚼着这两个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词汇,然后摇了摇头:“我好像没有爸妈,或者说,生出我这样的人,呃,变种人,对他们来说是一个负担,所以......”
“你,想知道他们是谁吗?我是说,你有尝试过寻找他们吗?”
库尔特说:“没有啊,如果我有爸妈的话,他们现在过得也许还不错,就算过得不好,我找到他们也只会让他们过得更糟。我为什么要去找他们?”
“那你后来是怎么进了研究所的?”
“马戏团倒闭了,皮特老板要养活好多人,就把我卖给了一个人,然后那个人把我送进了这里。”说到这里小蓝魔甚至还露出了一个有一点点自豪的笑容,“我都不知道我竟然还值那么一大笔钱。”
戴泽喉咙有些发干。
如果库尔特露出一点悲伤或者抱怨的表情,他或许还能开导开导他,但从头到尾库尔特都是一副很正常,这些事没什么值得提起的这种表情,这让戴泽产生了一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感。
他不是对现实妥协,他只是在用他自己的办法,作为一个信徒,站在最神圣的角度去原谅他们,理解他们,怜悯他们。
伟大而崇高的圣父情节,愚蠢,又让戴泽感到望尘莫及。
“你呢,先生,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
我是被杀了全家还被洗完脑以后让反派*oss带进来当思维容器的。
这么一想戴泽觉得他好像也没比库尔特好到哪去。
“我在这里工作啊,代理教授。”
“就跟......那些人一样吗?”
感受到手上那条尾巴瞬间的僵硬,戴泽啧了一声,有些烦躁:“是啊,跟那些人一样,每天给你们这些有着特殊超能力的人抽血切片,进行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差不多就是这样。”
库尔特扭过头来,那双像颜色最纯正的玛瑙宝石一样的眼睛看着他:“您不会这样的。”
“我也是他们中的一份子,怎么不会。”
“我不知道。”库尔特低下头,表情懵懂但语气肯定,“但是您一定不会这样的。”
“您是一个好人,先生,我坚信。”
“那是你没见过好人。”
戴泽缠完最后一节绷带,干净利落地站起身。就在他要踏出这个房间的时候,库尔特眼睛亮亮地对他说了一声:“在这一点上,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好梦,先生。”
“.....好梦。”
他啪一声按灭次卧的灯,然后关上门,在客厅的沙发上沉默着坐了很久。
好几个小时后,他才回到主卧。
熄了灯。
四周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