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关灵道把头埋在计青岩的腰上。
“怎么了?”
关灵道静了一会儿,脸在他腰带上轻蹭,笑道:“没什么,不舍得放师父走。”
宋顾追喊了一声便不再开口,在门口候着,不多时门打开,计青岩衣着整齐地走了出来。
“三宫主。” 宋顾追自沉思中回过神来。
计青岩默然看着他,见他的脸色与平常有些不一样,忽然说道:“你怎么了,有心事?”
宋顾追听到计青岩的话心中一震,连忙正色道:“没事。只是最近事多,为灵道担忧。”
计青岩望了他半晌,蹙着眉没再说什么,先往后院花落春的住处去了。
这眼神却把宋顾追看得心里发毛。最近时不时有记忆断层,他摸索着找到了诀窍压制,白天发作得少了些,只是夜里却无法约束,什么都不记得,间隔难以控制地越来越长,躺在床上时便是一片空白。
他也不晓得该怎么对人开口。这□□无解,说了有什么用?别人知道了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变成一只行尸走肉。
没错,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到现在还难以接受。
宋顾追走进房间里,关灵道正在房间里穿衣服,低着头不言不语,也不笑,比平时安静许多。宋顾追不在意地说:“怎么了,三宫主训你了?……想必是自找。”
关灵道的嘴角耷拉下来:“谁说师父训我?师父哪里舍得训我?”
“哼。”
关灵道又继续一声不响地穿衣,低着头问道:“宋执事,你对人好的时候,会不会也故意隐瞒事情不说,什么都自己扛?”
宋顾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怎么,你有心事?三宫主总算清醒过来,不要你了?”
关灵道听到这话就忍不住要回嘴:“师父才不会不要我,师父离了我就不行,回头要把我关起来不让人看呢——” 添油加醋,恨不得把计青岩说得离开他就活不了。
宋顾追转过脸:“你多久能把衣服穿好?”
关灵道被他噎得闭上嘴。宋执事天生跟他八字不合,再不就是看他不顺眼,见面就吵架,总之就是不想让他好过。
好歹穿戴整齐,出门时忽然间发觉宋顾追正站在窗边发呆,关灵道望见他茫然的神色,心中忽动,不由自主地问道:“宋执事?”
宋顾追转过头来,不知怎的额上竟然是一层薄汗,眼神也略有些涣散,像是从极远的地方回神过来,看起来竟有些紧张狼狈。
“你怎么了?” 有些不对劲,叫人疑心忽起。
“没什么,你去吧。” 宋顾追哑着嗓子,竭力镇定,“我暂时有事回岑家一趟,这几天不在,你跟三宫主说一声。”
关灵道心中觉得有些不寻常,却一时间抓不到什么,又望他一眼问:“你真的没事?要是中了什么□□可得早点说。”
“要真有□□,我必定也分你一半。” 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刚才的紧张如昙花一现,看不出什么了。
关灵道扁了扁嘴不再多说什么,出去了。
宋顾追在窗边站了片刻,脸色苍白,忽然间跳出去,轻巧地越过若干亭台楼阁,飞出了这一方宅院。这里不是花家,只不过是花落春临时买下来盘问关灵道的落脚之处,离岑家不过三十里之遥,半个多时辰便能到。
计青岩传信说情势不明,有危险,让青衣、石敲声都在岑家候着,莫仲贤也只得留在此地。宋顾追见到他们时已经是下午,先同青衣和石敲声把事情说了,商议妥当,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已过了晚饭时间。莫仲贤正一个人坐在窗边发怔,缩着身子,睁着一双大眼,听到门声突然间肩膀微抖,像是黑夜的猫头鹰听到了动静,转过头来朝着他的方向看着。
“宋大哥。” 他说,声音里有些兴奋和欢喜,又强自忍住。
“嗯。” 宋顾追走到他身边捏捏他的腮,“又瘦了。”
莫仲贤本来瘦得像是骷髅,近来被宋顾追养胖了些,虽然还是单薄,看起来却清秀许多,气质文雅像个好人家的书生子弟。
“你这几天好么?” 莫仲贤抓着自己的袖子,扭成一团。
“嗯,一样。” 宋顾追关上窗,把他抱起来放在旁边的小床上,“入夜了,睡觉吧。”
莫仲贤自从跟着他时便住一个房间,却是守礼着分床而眠,宋顾追把他当成弟弟相待,他也不敢说什么,乖乖地躺下来,只是朝着他看。宋顾追拉起他的手,微微笑着:“等你去了上清宫,我请老宫主帮你看看,那时你说不定就能撒开腿跑了。”
“嗯,上清宫想必是个好地方。” 莫仲贤的嘴角翘起。
“山清水秀,景色秀美,是少见的灵地。” 宋顾追轻摸他的双眼,笑道,“我只想你的眼睛将来能看到,老宫主的修为高深,说不定能——”
说到此,声音戛然而止,宋顾追的目光仍旧落在他的脸上,却像是穿过了他的身体,涣散地望向远方。
指尖温温热热,似还在若有似无地轻抚他的眼皮。
莫仲贤咬着嘴唇,哆哆嗦嗦地握住他的双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闭上眼。又去了,说着话就堕入无底深渊。两人就这么僵硬地坐着,一直到过了四更,莫仲贤慢慢站了起来,在宋顾追的耳边轻声道:“宋大哥,带我去见岑墨行。”
宋顾追一声不响地站起来,像个木偶似的不说也不问,把莫仲贤打横抱起,面无表情地飞出窗口。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是……嗯,我想想,该是星期二……周末是工作最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