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青岩不多时就返了回来,其余各派的人已经散了大半,要么去打坐休息,要么在山间流连望景。
“师父,你要在百花台比武?”
“嗯。”
计青岩从来没有上过百花台,年纪不到三十,且本来就是南北朝四公子之一,也用不着什么德高望重的人推荐,花家的人就算想破了头也找不出理由回绝,自然不能说些什么。
石敲声道:“应该不会那么快吧。”
百花台打得是擂台,每天只打一场,计青岩这时候才开口,只怕近几天不能上台,要排到十多天之后了。
“二十日之后。”
戚宁站在旁边听着,笑了笑:“想不到这次竟然要与计宫主同台切磋,倒是意料之外,计宫主早已在南北朝扬名,难道还关心这百花台?”
这言外之意,就是说计青岩以大欺小,不让他们这些“没有名气的新人”露脸。
计青岩冷淡地看他一眼。
关灵道不服地说:“我师父年纪轻、修为高,也成了错了么?他从没上过百花台,不去岂非人生有憾?倒是戚公子担心我师父做什么,一昧追求这些虚名,要紧的事却不管,戚公子还是多关心自己的事才对。”
说完不想再跟他说话,关灵道拉着计青岩向着山下走:“师父,这里蠢气冲天,再待下去我都要变笨了,咱们去那边坐着休息。”
计青岩随着他走。
戚宁在树下阴凉里站着,气得脸有些泛青僵硬,但这么个毛头小子跟他拌嘴,他又不能失了身份跟他吵嘴。这时候正该身边的人替他出头,他阴沉着脸回头看时,却一个个都像是哑巴了似的,不知该怎么回嘴。
蠢材,一个会帮他说话的也没有。
石敲声像是有话要说,欲言又止,末了淡淡道:“戚公子不喜欢自己的性情,下意识地挑些乖巧听话的人在身边。殊不知人各有用途,戚公子这点还当学学我们老宫主。”
戚宁的嘴唇紧紧抿了起来,不语。
这书呆子从哪里看出来他讨厌自己的性情?
石敲声低下头客气地说:“我说得太多了,戚公子莫要见怪。”
戚宁平时脸上的笑容半点也没了,冷冷地看他一眼,一声不吭地转身而去。什么乱七八糟的,计青岩、关灵道、石敲声,都以为很了解他么?他们懂些个什么?
石敲声回过头来慢慢走着,来到山间僻静之处,忽见远处的关灵道旁若无人地拉着计青岩走到山岩后面,不知不觉地停下脚步。
不久,那山岩后面似乎传来若有似无的琴声。
琴声。关灵道正在给计青岩弹琴?
“怎么了,怎么不去找计兄?”不远处传来低沉的声音。
石敲声转身一望,是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花彩行,一身水墨山水的衣服,低头微笑着,暖意袭人,如同四月的春风。
不知怎的,心里面忽然间一动,石敲声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毛笔。
“没什么。”他的声音里有些迟疑,也有些窘,慢慢地向着僻静之处走去,“他们有事要说,我不想打搅他们。”
“嗯。”花彩行也随他而行,看着那远处的巨岩,思忖片刻,“想不到关灵道会喜欢上你们三宫主。”
哎,怎么又说得这么直接,这让他怎么应对?
“喜欢这种事,本来就难说得很。”石敲声皱眉摸着怀里的毛笔,淡淡地说,“好在他们不是出身世家。”
“怎么说?”
“没什么,我随便说说。”石敲声正色道,“上清宫没有立规矩说男子不能在一起,老宫主为人通情达理,就算事情真如你所说,想必也不会为难他们。”
花彩行笑了笑:“你是说许多年前云家那件事?”
石敲声的眉毛一抖,沉默着不说话。
“当时那是两个女子。”
“…………”
“当时的事我只是略有所闻,知道的却不算太多,你怎么知道的?”花彩行笑着,低声道,“那可是云家人才知道的事。”
石敲声的脸色微怔,垂下头转身要走:“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花彩行拉住他的手臂:“你慌什么?你是什么人与我无关,我无意把你的身世和过往说出去。”
石敲声的呼吸粗重起来,抬头看着他,一声不吭。
地上的君墨突然间直立起身子看着花彩行,吐着信子,蓄势待发。花彩行寂然无声了片刻,把石敲声轻轻放开,神态之间疏远了些:“我不想吓你,刚才实属无意,你用不着害怕。”
石敲声见他的态度和缓,站了一会儿反倒觉得有些不自在,试探似的说:“进了上清宫,前尘往事都要抛下,我如今只是个上清宫的执事,别的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