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止难得的空出时间,没有去做任何公务,而是在前庭的廊道上,见了陆映。
两人的面前摆放着一套茶具。
“你我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坐在一起,随意的聊聊天了。”
陈止为陆映沏茶,淡笑着说着。
陆映的表情却有些僵硬,他的脸色并不自然,闻言只是道:“主公此言差矣,你我……”
“现在就不用拿那一套纵横家的说法出来的了,”陈止直接打断,他放下茶壶,“你此番过来,虽然是为了陆家求情,但肯定不是为了说这些。”
陆映沉默了一会,终于说道:“陈君,你到底是何想法,真要行逆?此举着实不妥,而且你现在处处树敌,更是打压世家,其实不利于血脉传承,需知世事或有变化,但世家传承却不会断绝,纵然一时失势,但终归还有复起之时,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陈君你这次得罪的,可不只是一家,就算一两家大族真因为拆分、打压,彻底一蹶不振,但其他家族难免发展壮大,到了那个时候,与陈氏的敌意或许会一直持续下去。”
说到这里,陆映停了下来,看着陈止,等待回应。
“我知你意。”陈止点点头,“其实我如今所为,就算在玄甲军内部,也有诸多非议,尤其是都督府中,很多出身世家的,其实皆有其怨,只是本着诸多念想,才会生生忍下来,不过……”
他忽然指了指两人面前的茶盘。
“世家固然不会灭,但组成世家的人,是会变的,如今这些世家、士族的根基,说到底,还是知识、是权柄、是家风、是教育,是一个一个不断能做官,能巩固权柄,能划分职权,能掌管任免,能惩恶扬善,所以一切都来得及……”
他忽然将那茶盘拿起来,扔到了走廊之外。
“只要我活下去,就有时间慢慢改变,也许三百年后,一切又会归零,也许我这一次就会真正永眠,也许会以另外的形式,看着世间,也许这一切也不过就是历史长河中的瞬间,看起来改变了,但最后还是会归于源流的,但是……”
陈止站了起来。
“这不是我不做的理由,而这一切,我也都做了。”
随后,他在陆映迷惑而又担忧的目光中,转身走了回去。
五日之后,迁都事宜正式展开,大大小小的事情,无数繁杂的琐事,都要被一一过问。
长安本有宫室,但皆有破损,修缮之后,才堪使用,而江左这边同行的,除了朝廷的诸多衙门,更有许多人员,还要加上一些世家的族长,他们会被先行带过去,至于余下的族人,也会在之后的日子里,被一点一点的迁徙过去。
这一迁,就像是一辆早就破损不堪的马车,被几匹瘦马强行拉扯着,朝着一个地方奔驰而去,稍有不慎,就是车倒马翻的结局。
熙熙攘攘之间,一切慢慢定格在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