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站不住了?”乔治一把将她捞起放在床上,在她身侧躺下。埃莉诺往他怀里挪去,他抱住她,垂头亲吻她的额头。
两人安静依偎了片刻,埃莉诺突然将乔治内衫的领口往侧旁拉开。他左肩处还遗留着伤疤。她极轻地拂过伤处,低声问:“现在还会痛吗?”
“不会,”他的声音里猛然浮上些微的笑意来,“埃莉诺,有件事我一直没问你。”
她不解地扬起眉毛。
“我并不记得,但医官后来和我提过,我最危险的那一晚你还替我擦身缓解高热。那时我觉得不妥,就没有问。”
埃莉诺在对方意味深长的注视下清清嗓子:“医官也说了是为了降温。”
乔治却拉过她的手贴在胸口,委屈似地在她耳畔呢喃:“所以那时你就没别的想法?”
她揶揄地抬眸盯他,半真半假地嗔怪:“那时我以为你要死了,哪里有空暇想那么多?”她的指尖在他领口露出的胸膛上画了个圈:“而且……那时候你也不是现在这样。”
“我现在是什么样?”
埃莉诺噙着笑假推他一把:“六年前淑女们就算对你有旖念,也不过是对你容貌谈吐单纯的倾慕。现在啊……”她悠悠叹了口气:“不知道有多少贵妇人希望你能爬进床帐与她们幽会。”
“以三女神|的|名义,我可绝没有做那种事。”
她笑笑地睨他:“我可没问。”
乔治的手指在她颊侧轻柔地一刮:“那么你呢?你是否也在那些想要我陪伴的贵妇人之列?”
她以反问狡猾地回避正面回答:“你不已经在这里了?”
“不,我问的是你是否想要我在这里。”
埃莉诺揪着他领口默了片刻,忽地勾住他的脖子耳语:“乔治,我的确想要你……”
对方的呼吸就急促起来:“埃莉诺……”
她却按住了他凑近的嘴唇,语声很低:“但你也知道,我的目标是安东尼斯……任何人都尽可能不与他为敌。”
“但你已经有了计划?”
“我有足以动摇他继承权的证物,但要怎么使用,要与什么人结盟,要怎么行事……我其实并不清楚,我离开首都太久,即便是母亲的旧识也未必愿意帮助我。”
她在乔治胸口贴了片刻,低声坦诚:“我很害怕。”
他抱紧她,柔声安抚:“我会陪着你,尽我所能。”
“但我也害怕安东尼斯会伤害你,这比我败给他更可怕。如果可能,我更希望你--”
乔治态度强硬:“我必须陪着你。”
“我也希望你能在我身边,但……”
“对我、也对你多些信心,”乔治默了须臾,“你有没有想过复仇之后的事?”
埃莉诺的笑容凄惨起来:“几乎没有。”
“为什么?”
“我还有个你绝不能知道的秘密,”埃莉诺以指尖勾勒着乔治的面颊轮廓,“不要问,我不会说的。”
他无言看了她片刻,捉住她的手凑到唇边亲吻:“那我就不问。”
埃莉诺的心头反而因此蒙上了薄薄的凄凉,一颗心因为吐出的每个音节无可承重地往下坠:“因为这秘密,我无法许诺你未来。”
“那么至少我们还有现在。”
嘴唇找到嘴唇,无望话语在唇舌间留下的苦涩被一点点冲淡。两人初时只是亲吻着,仿佛在复刻六年前的那个下午,爱欲却自然比彼时来得更迅速更热切。
之前的每一次,乔治都是温存体贴的,克制着自己优先取悦埃莉诺。但此刻不同,他几近凶狠地霸占她的五感,以掠夺的姿态索取,带来的刺激逼近界线,再逾越便是疼痛。但也只有这样,才能真切确认彼此的存在,将对未来悬而未决的恐惧碾碎抛开。
“不要离开我……”埃莉诺话才出口,便对自己感到了一阵厌恶。
对方的声音同样暗哑:“即便那是你的命令,我也不会离开你。”
他顿了顿,从她齿间逼出又一声呜咽,温存而低沉地许诺:“不要有罪恶感,是我缠上了你。我因你才活到现在,我甘愿、也只愿意被你毁灭。但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更不会容许你爱上别人。”
她笑起来:“寄托了你全部人生的爱情?真沉重。”
“我承认,它不止沉重,还很扭曲。”他像是在苦笑,“但如果因此你能……”
“我能?”
“后半句是个秘密。”
埃莉诺明白乔治的意思。他所求的不过是她因这感情超乎常理的分量而对己身多一分爱惜、对这人世留一丝眷恋。他一如既往敏锐,即便不知晓她背负的契约,却已经有所察觉,想以这样的方式留下她。
“埃莉诺?”乔治的动作和语气都和缓下来,话中流露出一丝脆弱,“你……会因此害怕我、厌恶我吗?”
也就在这一刻,埃莉诺意识到,她并非对未来全无期望。如果能绕过契约,如果能活下来……
抽了口气,她抱紧他,喃喃自语:“不,永远不会。”
她害怕的只有他的爱还不够沉不够扭曲,不足以让她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