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理,除了死爹这件事有点坑之外,这其实是个双赢的计划,以泉宫只要顺着事态发展做下去就行了,但无奈被她看出了端倪——尤其是那人打探消息的问题——这明显是在时野城内安插了内奸,而且还是个地位已经很稳固、连篡位这种私密事件都知道的高级间谍。
有时候顺势而为是好的,但一个底子里有那么点天龙人印记的世界贵族来说,这样似乎被人提线摆弄的感觉,实在是有点别扭。
白玉虽然是个为了维护命运兢兢业业的员工,但她本人其实不太喜欢“注定”这种词。
你说那个不可见的【它】,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也就算了,怎么这波村长政斗里,她还要被无关紧要的人拉扯着做事呢?
不过接受好意也不是不行……
传闻中面容柔美到让流水也为之静止以泉宫轻轻勾起了嘴角:可是这份好意到底有多少,可就不是你自己说的算了的。
反正她现在都是朵白莲花了,再出淤泥而不染些也没差嘛!
于是在被可以引导出的、等待美丽可怜的斋宫(虽然没做成,但民间对玉姬有这种称呼)同皇室翻脸的档口,那位美丽的殿下,她十分符合人设的——晕到了!
以泉宫心痛之下呕血不止,缠绵病榻仿佛马上要狗带。
比起原本预想中的硬碰硬——她毕竟是拿下了两个藩国的女大名,那人猜测她本性的时候,估计料准了她是个心高气傲且脾气硬的人——然而这位殿下瞬间就接受了他用各种流言拗出来的人设,并且毫无卡顿的选择了进一步去丰满性格特点。
以泉宫上书御所,满篇文章字字染泪、仿若杜鹃啼血无处可归,不见一点指责,字里行间全是愤然委屈,成功扮演了一个对长辈(舅舅天皇)充满信任、对所有暗黑阴谋不可置信,只求朝堂给她一个交代的柔弱的公主。
因为有心人前期形象渲染的太好,她一个连稍带打还上过战场的国司,做出这幅样子来居然没有什么违和感。
在不知道自己该干嘛的人生前十四年,白玉搁时野家的后院里,就剩下风花雪月这点事可干了,所以文化造诣很是能拿得出手。
今天画只啼叫的杜鹃鸟,明天画朵不屈的紫藤花,画完了还不好好落款,拿兑了粗盐的白水吧嗒吧嗒往纸上撒,偶尔还在边边角角滴两滴鸡血,没几天就在天皇桌子上堆了一大沓。
反正是又悲愤又可怜,加上那一再被提及的美貌,瞬间就把本应转向的舆论风向,引到了【斋宫】这个人身上。
以泉白玉拖过一日是一日,只为了说两个字。
不够。
这不是对一个人说的,是对两个人说的。
天皇处在这风口浪尖上,要想保住风雨飘摇的皇室、最起码保住经济来源,就一定要留住她,这一波对她来说进可攻退可守——赶紧多给点好处,然后你扔个替死鬼出来,想个差不多能过关的理由,我就不跟你们掰。
就算面子上掰了,私底下情分也能留住。
至于那个想对天皇干点啥的人……
——诚意太少,现在就看你和御所哪边醒悟的速度快了。
以泉宫身处大戏中央,一时半会儿没有余裕回程,但在南方小城里等媳妇的时野光和,却不得不在接到父亲逝世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回家里。
至于结婚……
婚他是很想结的啦,但父亲身死,就算没那么多守孝几年的讲究,也不可能真的就立刻结婚,他一见钟情的小姐名为雪路,长相美丽而且性情洒脱。
雪路并不是这位乡绅的亲生女儿,那位“父亲”明显更加看重她的美貌,寄希望于这样的美人能为他攀上一门好亲事。
听闻时野家的老当主去世,雪路倒是大大方方的对光和表示了理解,甚至割下了一缕头发给他,直言只要光和不忘了他,几时来迎娶都是可以的。
但老乡绅明显不接受,临到队伍出发的那一天,硬生生将女儿带到了车架前,直言雪路以后就是时野家的人,既然已经定情,就绝对没有轻易反悔的意思,就算光和公子一时不便,他们家也不做食言而肥的人。
——比起不愿意反悔,他倒像是更怕时野家这条大鱼反悔。
雪路虽然不齿他的作为,但到底是老乡绅收养她长大,生死婚嫁自己说了都不算,她才表现出那么点纷纷不平的意思,便被一巴掌打在了地上。
老头面色冷硬,气势汹汹的训她:“光和公子能同你定情便是不易了,怎么能因为无法按时举行婚礼就闹这种别扭,亲家出了这样的大事不容易,你再这样不识好歹,我就没你这个女儿了!”
雪路趴在地上,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神色,她似乎完全没有羞愤的意思,也不再对父亲的表现有任何看法,只是抬起头来,固执的对上了时野光和的眼睛。
【我们家就是个怂样子了,你还要我吗?】
傻逼弟弟抿着嘴唇跳下马来,一言不发的将她抱进了怀里。
于是这一次,雪路小姐不仅带走了看似丰富实则单调简单的嫁妆,同样带走了一直呆在她身边的男孩风太、风太从外面捡回来的少女奈奈生,以及奈奈生一直照顾的那个、被父亲质疑来历不明名为姬太郎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