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这位置显眼得很,生怕谁不知道是个唇印。
啧。
.
十二个小时的航程,傅柏秋带着女朋友的唇印回到榕城,一路不知被人侧目了多少回。
时间是下午,天气晴朗,温度有些高,傅柏秋路上出了汗,到家先洗了个澡,没舍得用力擦那唇印,只任由热水淌过颈.间,自然冲淡些。
换上居家休闲服,她巡视屋子一圈,没有特别脏,便先用吸尘器清了遍灰,再上扫地机器人,收拾了下厨房和厕所,最后擦拭两架钢琴。
院子里的凉亭和秋千架落了几颗鸟屎,还有花圃,大约是下了雨的缘故,水泥石台边沾着混合了泥土的污渍,都得清理。
忙到傍晚,天快黑了,房子大致清理干净,等到明天再拿被褥出来晒。
傅柏秋开车出门买菜,顺便打了个电话给夏岚。
彼时夏岚正在公司加班改图,电脑上开着ps和cdr,耳边回荡着客户气急败坏的咒骂和上司不留情面的数落,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
不是第一次被骂了,她这么蠢,这么迟钝的人,能在大城市坚持三个月真的非常棒。
可以挺过去的。
趁自己状态好的时候,做点有用的事,证明自己不是没用的人。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夏岚一人,其他同事都下班回家了,写字楼外车水马龙,下班高峰期正逐渐过去。
桌上手机震动起来。
夏岚浑身一抖,目光瞟到来电显示,既惊喜又惶恐,她小心翼翼拿起手机,接通喊了声姐姐。
“夏夏,你在榕城吗?”听筒里的声音很温柔,像一根羽毛搔过她心头,暖暖的。
她迟钝地应了声,惊讶问:“姐姐怎么知道?”
“我看到你朋友圈的照片里,xx路,是在芮汇大厦吗?”
“......嗯,在这边上班。”夏岚如实说道,暗暗懊悔自己粗心大意,马赛克了照片里的车牌照,却漏了路牌。
电话里顿了几秒,好像在思考什么,过了会儿,傅柏秋问:“下班了吗,我去接你,一起吃个饭。”
“别,姐姐,这边堵车......”
“没事,现在不会很堵,等我二十分钟。”
“……”
挂掉电话,夏岚加快了改图进度,赶在二十分钟内保存关掉电脑,起身离开办公室。
原本傅柏秋打算回家做饭,毕竟菜都买了,但眼下时间有点来不及,索性就在写字楼附近找了家自助烤肉吃饭。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去年暑季,那会儿夏岚刚拿到毕业照,她带她毕业旅行,转了国内大半景点,一年多没见,这孩子有了小小的变化。
烫了头发,染了颜色,化着淡妆,眉眼间褪去了学生的青涩,往轻熟风靠拢。
“什么时候来的?都不告诉我。”
烤肉熟了,傅柏秋夹了几大块放她碗里,嗔怪地笑着。
夏岚不好意思地笑笑,轻声道:“过完年来的。我觉得我该独立了,自己养活自己,就出来试试,因为还不确定能呆多久,就先不打扰姐姐。”
过年的时候家里那帮亲戚在饭桌上唧唧歪歪,含沙射影的,左不过说她姑姑两口子辛苦,既要养自己的孩子,又要拉扯兄弟的孩子,上头还有两个老人家,边说边劝她已经这么大了,要么出去自立,要么早点嫁人。
姑姑和姑父只笑着应,没一点解围的意思。
刚好那段时间她辞了第三份工作,待业在家,有点惹人嫌弃,于是她打定主意自己出来。
即使大城市压力大,也好过那个让她窒息的小县城,目前吃药情况稳定,应该抓紧时间度过适应期。
冷暖自知,这些还是不说出来的好。
“公司还好吗?能适应吗?”傅柏秋有点担心,皱起了眉,“你自己租房子住吗?”
夏岚点头,宽慰笑道:“很好啊,已经适应了,离开以前那个环境,我感觉自己在慢慢好起来,也可能是吃药的作用吧。”
“千万不要擅自停药。”
“嗯,我记着呢,不会的。”
傅柏秋还是不放心,她知道这姑娘最擅长隐瞒情绪,在外面装得比谁都正常,挨了骂也没反应,但是过会儿一定会躲到没人的地方哭。
“夏夏......”
“嗯?”
傅柏秋给烤肉翻了个面,有些欲言又止,“你到我那儿住吧?芮汇离我那里不算远,我接送你上下班。”
“呃......不用了,姐姐,我在城西租的房子,地铁半小时直达,很方便的。”
“可是——”
“对了,槿之姐呢?”夏岚生硬地岔开话题。
她看到傅柏秋脖子上有个淡淡的唇印,突然想到这几天在朋友圈看到的秀恩爱照片,急中生智,把那位姐姐拉来挡话题。
去年春节回去后,她上网恶补了时槿之的资料,看了些演奏视频,佩服得五体投地。
优秀的人总是和优秀的人在一起。
傅柏秋一愣,眸里浮现淡淡的赧意,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唇角绽开明媚的笑容:“她最近在欧洲巡演,十二号回来。”
“真羡慕你们。”
“嗯?”
“我在朋友圈吃饱狗粮了。”夏岚挤挤眼,抿唇一笑。
傅柏秋低眸轻笑,小女生似的红了脸,其实她朋友圈没几个人,这些年不跟任何人来往,旧同学朋友早就删光了,发一发没什么。
倒是江宁,三天两头问她要糖吃。
那姑娘已经转去了民政局上班,专门给新人发结婚证的,日常盼望着有朝一日能给她们俩发一个。
不知道国内猴年马月才能同婚合法。
“夏夏,你也会遇到那个人的。”她抬起头,真诚说道。
夏岚眼中失落一闪而逝,扯了扯嘴角,“那我更要好好爱自己,照顾自己了,等那个人出现。”
“干杯。”
两人举起饮料碰了碰,相视而笑。
.
周末的时候傅柏秋会喊夏岚来家里吃饭,一楼那架旧钢琴成了她们的玩具,一个菜鸟和一个半桶水玩得兴起,或逛逛街,打打游戏,日子过得飞快。
八号这天是周六。
榕城国际机场。
一个穿红色长裙的女人推着行李出来,宽大的墨镜几乎遮住她半张脸,露出瘦削的下巴,红唇微张,她抬手扶了扶,下巴微昂,脚步生风,朝那辆黑色阿斯顿马丁走去。
“欢迎我们的大钢琴家回国~”靠在门边的中年男人笑着冲她张开双臂。
时槿之嘴里嚼着口香糖,上前跟他拥抱,而后摘掉墨镜:“哥,说好给我打掩护啊,我最多在老头子面前呆二十分钟。”
“放心,只要你稳住,别跟他杠起来,亲哥我保证你能顺利离开。”
时恒之比了个ok的手势,跟妹妹击了个掌,接过她行李放到后备箱中,为她打开副驾驶的门。
时槿之提着裙子优雅地坐进去,在车门关上前一刻仍不忘端着,而当门关上的那一秒,她整个人便毫无形象地瘫在了座椅上。
这一年多她没回过家,只跟哥哥姐姐有联系,记忆恢复之后对家庭愈发抵触,但这次架不住老爷子从春节开始催,催到现在,巡演结束了,没有理由再躲着,她只能硬着头皮回去一趟。
“槿之,如果爸让你留在家里吃饭......”
“不吃。”
“……”
“就二十分钟,多一秒都不行。”时槿之竖起两根手指。
“唉,好嘞,谁让你是我心肝小妹呢。”旁边伸过来一只大手,故意揉乱了她头发。
心肝小妹翻了个白眼:“边儿去,弄乱我发型。”
“乱就乱了,又不约会,还不是给你哥我看。”
“谁说不约会?”时槿之嘴快,说漏了,只见亲哥投来疑惑的眼神,她喉咙噎住。
其实这次提前回来是想给傅柏秋一个惊喜,但不得不先搞定家里烦人的老头子,目前她还没有出柜计划。
刚启动的车子熄了火,时恒之啧啧两声,转过来,认真地看着她:“谈恋爱了?”
“......没。”
“是拉小提琴的还是晃指挥棒的?”
“......不是。”
“哪家的高富帅?”
有个八卦的哥哥着实令人头疼,时槿之无奈地抱起双臂,瞪他一眼:“时总,您的下属知道您这么八卦吗?”
“你是我妹妹,我这叫关心你。”
“快点开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