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女人。”
“......打扰了。”
吃完饭,傅柏秋在校园里转了一圈,然后又去了高中母校。
这次很后悔,当初把毕业证扔了,不过登记一下信息还是可以进去的。她没多逛,只沿着教学楼长廊走了一圈,去了操场和琴房。
琴房有人弹奏《离别》,她停下来听了一段,尽管够流畅没出错,但还是感觉弹得不怎么样,她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口味被槿之养刁了。
墙上依然挂着槿之的照片,她抬手轻轻触摸,想起在这里打了对方一巴掌。
呼——
离开的时候正值放学,三三两两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涌向学校大门,她一人被淹没其中,显得有些异类。
恍惚中,好像回到十几年前,学生堆里有两个女孩格外显眼。
【毛毛,你帮我写数学作业叭~好不好嘛】
【不想数学越来越差就自己写,我可以教你,不能替你】
【唔】
高个子女孩摸了摸矮个儿女孩的脑袋,又捏捏她脸,两人在校门口分别坐上自家的车。
天色渐暗,街灯明亮。
傅柏秋在外面吃了饭,闲逛一会儿,去到上次给夏岚买项链的那家珠宝店,走走看看之际,相中一条情侣项链。
项链名为faithful duo,一只镶钻粉天鹅与一只镶钻白天鹅引颈抵额,意寓纯洁永恒的爱,终生伴侣。
她买了两条。
其中一条自己先戴上,另一条收好。
无聊,却不想回那个空荡荡的家,傅柏秋像游魂一样在街上飘荡,荡着荡着,荡进了一家les酒吧。
酒吧里灯光微暗,舞池里有几个身材火.辣的女人轻慢摇摆着,扑面而来夹杂了香水味、脂粉味、清烟味的气息,交织混合,四周投来几道恶狼般的目光,傅柏秋怔住。
国内拉吧,这是第一次来,不清楚情况,但来都来了,索性打发会儿时间。
她开了个离舞池不远不近的小卡座,因着开车的缘故,不能喝酒,便只点了杯果汁,
还没来得及抿一口,一个短发女人端着酒杯过来了。
“喝果汁多没意思。”
说着就要点酒,傅柏秋微微皱眉,制止道:“开车。”
那人作罢,稍稍靠她近了些,“一个人?”
傅柏秋觉得好笑,挑眉:“你看着我像是两个人?”
女人笑了声,又坐近些,两人间没了空隙。
傅柏秋想着一个人坐无聊,有个免费陪聊的也好,省得她点人,便没表现出明显的拒绝。
起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这人是个自来熟,很会交际,三言两语间挺有趣的,聊着聊着放开了。
这人手脚开始乱动。
替她撩撩头发,理理衣服。傅柏秋暗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抿了口果汁,“想约?”
这话像是给予暗示,女人一下子搂住她,附在她耳边低语:“你说呢?”
“我的手摸过很多尸体,确定吗?”
“什么意思?”
傅柏秋勾唇一笑:“字面意思。”
“???”
“我是做遗体美容的,每天帮死人穿衣化妆。”
女人瞬间变了脸色,端着酒杯狼狈而逃。
没劲。
傅柏秋喝完果汁,看了会儿漂亮女人跳舞,不多时便觉意兴阑珊,起身离开。
.
2019,又是一年春节。
上半年槿之会在欧洲巡演,傅柏秋提前两个月订好了柏林站的票,刚好是中国农历新年第一天。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们在寺庙里抽签,槿之说会苦尽甘来。而今年此时,她坐在柏林爱乐音乐厅的观众席上,听槿之的音乐会。
时隔九年,再次听现场,熟悉音乐厅,熟悉的乐团,熟悉的人。
演奏曲目是《普罗科菲耶夫第二钢琴协奏曲》。
乐团正前方,舞台最中心,时槿之坐在钢琴前,每根手指都宛如锤炼过成千上万次的宝剑,灵动松弛又富有力量,精准而清晰地触键使得乐曲干净又饱满,她沉醉其中,投入得忘我,以至于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像那事儿达到最高.潮......
傅柏秋暗暗想着,不禁偷笑。
整首曲子充斥着些微阴郁和悲愤,难度和技巧几乎达到人类极限,尤其一秒内弹奏十几个音,且要保持绝对的清晰与独立,也就是颗粒感,使得它成为一首辉煌而疯狂的炫技神曲。
槿乖乖就喜欢这种,口味还是没变。
如果说她弹奏肖邦时是温柔多情的小女人,那么弹奏俄派钢琴家的曲子时就是疯狂暴躁的老大妈。
曲至华彩部分,傅柏秋目不转睛盯着那人的手,可速度之快让她完全跟不上,仅仅眼前一糊的功夫,第一乐章就收尾了。
【毛毛吖~在你身|体里弹个什么好呢~】
【别...嗯...别弹炫技的......】
【那就抒情叭~】
【啊......】
在如此严肃庄重的交响音乐会上,傅柏秋满脑子涂起了黄色废料,止都止不住。
《普二》结束,全场掌声雷动,时槿之起身面向观众席微笑鞠躬,而后转头与指挥拥抱,再与小提琴首席握了下手。
返场曲是《钟》。
paganini,liszt,la campanella.
傅柏秋想起前年冬天,槿之刚住进自己的房子,有天弹《钟》的时候一激动,差点从琴凳上摔下来,而自己眼疾手快抱住了她。
然后被袭|胸。
第二首返场曲是改编版的《土耳其进行曲》,时槿之往返台前幕后的间隙,有听众上台献花。
她热情与对方拥抱,整个人好像会发光。
但是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傅柏秋在下面痴痴地看着,此刻她离槿之那么近,却觉得两人之间隔了很远很远。
……
音乐会结束后,她没多停留,马不停蹄回到酒店,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小玩具。
翌日飞回国。
账户里就快攒满两千美元了,傅柏秋一天一天数着日子过,不知从何而来一股沸腾的热血,让她焦虑不已。
四月十六日,槿之的三十一岁生日。
傅柏秋坐在家中钢琴前,掀起琴盖,手指放在琴键上,笨拙地按下一个音。
【对不起,我吵到你了】
【没有,我给你弹《两只老虎》】
傅柏秋回忆着简谱,费劲地找到对应琴键,磕磕绊绊弹了一首《两只老虎》。
干瘪的音符,磕巴的旋律。
眼泪突然就掉下来。
她打开手机银.行查看账户,离两千万美元还有三十六天,可是她等不及了,一刻也等不及。
打开通讯录,拨通那个人的号码......
此刻远在大洋彼岸的时槿之刚起床,一年来第一次接到傅柏秋的电话。
“毛毛?”
“时教授,我想学钢琴。”
“……”
“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