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失算了。
她哭得揪心,傅柏秋也不好受,想不出法子哄人,只得倾身凑过去抱住她,“好了好了,不哭了,一会儿看下场电影的人要进来,我们走吧。”
“我现在丑吗?”闷闷的鼻音传来,怀里人抬起了脑袋。
傅柏秋点了下她鼻子,夸张道:“丑死了,被人看到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妖怪。”
时槿之:“……”
这招管用,她注意力被转移,不高兴地挑了下眉,擦干净眼泪,戴上口罩,“走吧。”
傅柏秋无奈笑笑,搂着她站起来,两人牵着手一前一后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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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过后,傅柏秋回归白班,仍像从前那样忙碌,只不过午餐时间被徒弟拉着打探八卦,险些柜门不保。
转眼过去一周,腊八节将近,俗语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可如今年味儿趋淡,不过是商家的狂欢,更何况殡仪馆这地方向来与“喜庆”二字沾不上边,呆久了有种不知世上是何日的感觉,最是感受不到节日的来临的。
春节假期排班表一出来,傅柏秋看到了自己的——
整整七天的夜班。
“凭什么?!夜班都轮流上的,哪有连续的道理?这还是过年期间!我要去找主任......”江宁从食堂出来就炸了,不由分说就要冲去办公室。
“回来!”傅柏秋拉住她,“你找主任干什么?他也做不了这个决定。”
“他做不了谁做得了?摆明了就是针对你啊,师父,你得为自己争取权益,不然人家看你软柿子好捏,就欺负你......”
“能不嚷嚷吗?”
江宁左右看看,吐了下舌头,“哦。”
“谢谢你,小江,总帮我说话。”傅柏秋深吸了口气,双手搭在她肩上,嘴角扬起温柔的的微笑。
“你太客气啦,师父,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就会炸毛嚷嚷......”姑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有些红。
傅柏秋眼里笑意更深,替她拂起碎发,“虽然你在这边工作只是过渡,但我认为多少还是能学到东西的,你还年轻,路还长,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我们国家最缺失的就是性|教育和死亡教育,你能有机会亲身实地接触到后者,严格来说是一种幸运,因为它能教会你凡事最大不过生死,教会你更加珍惜和尊重生命,它是你人生中的宝贵财富。”
江宁认真点头,冥冥中却有种预感,“师父,我怎么觉得你在跟我告别?”
“差不多吧,合同月底到期,我打算辞职了。”
“啊,别啊,师父,你走了的话,我呆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小姑娘快哭了。
她的cp,她的狗粮!
傅柏秋安慰似的抱住她,无奈笑了,“傻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该规划一下今后的人生方向,你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有缘还会相聚的,再说,我们可以保持网上联络,有机会再一起出去玩。”
说着揉了揉她脑袋,像摸小狗。
江宁苦着脸,撇撇嘴:“如果一起出去玩,你还会带槿之姐姐吗?”
“会。”
那就好。
坚持不懈地产粮,她有指望了。
三点钟下班,傅柏秋跟主任提了要辞职的事情,显然对方并不情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但有些话注定了说不出来,亦不能说。
她心里明白这个中年男人并非惺惺作态,而是真的不愿意她走,因为殡葬行业始终非常缺人,即便年轻人自愿,家里长辈也会极力反对,而有些排除万难进来的,往往工作不到两年便辞职了,原因无他,心理压力大,亦惧怕外界眼光。
像她这般经验丰富的入殓师走一个少一个。
聊了几句,主任也没强留,似乎知道她为什么想辞职,不多言,只让她忙完最后一个星期,按流程离职即可。
傅柏秋拎着车钥匙和保温杯往停车场去。
老远她就看到自己车边站着个人,下意识想到陈妄,直到走近了瞧清楚,果然是他。
“哟,神仙姐姐,下班啦。”陈妄也看见了她。
傅柏秋站定不动,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陈公子双手插兜,缓步上前,笑着问:“夜班爽不爽啊?”
她后退一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想不想以后都上夜班啊?”他虽然在笑,但阴鸷般的目光透着凶狠,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或者直接让你去公墓看门,嗯?”
傅柏秋冷笑一声:“你觉得我靠这份工作吃饭是吗?”
“不然?你还能辞了?哈哈哈哈......”
陈妄嚣张大笑,一副俊秀的好皮囊倏地扭曲,指着她鼻子“呸”了声,骂道:“像你这种花瓶我见多了,不就是被金|主玩烂了发配到这晦气的地方来的么?在床|上喊.爸爸喊得不够卖力,进别的单位没进成吧,啊?”
——啪!
傅柏秋甩手狠狠扇了他一耳光,勾唇笑道:“没错,我是准备辞职了,还剩最后一个星期,希望别让我亲眼看到你被推进火化炉。”
言罢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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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里静悄悄的。
车停进库里有一会儿了,傅柏秋调整完情绪,收拾了下面部表情,这才下车,走楼梯进屋——她不想把在外受到的负面情绪带回家,从单位出来愣是开着车绕榕城跑了一圈,到天黑才回来。
她推门进屋,意料之外闻到一阵饭菜的香味。
厨房门没关,里面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她循着味道走过去,见时槿之站在灶台前,身穿围裙,左手调味料,右手铲子,眼睛盯住pad上面的做菜视频,有模有样地翻炒。
关火,装盘,齐活儿。
眼角余光瞥见门口有个人影......
时槿之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见傅柏秋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自己,嗔怪道:“毛毛你吓死我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傅柏秋上前帮她端菜,顺便端详一番,夸赞,“看起来有进步,不是黑暗料理了。”
“我以前做过黑暗料理么?”
“经常。”
“……”
餐桌上放着一瓶全新的红酒,两只高脚杯,傅柏秋讶然,把菜放下,问:“今天什么节?”
“没什么节。”
“不过节你喝酒?”
时槿之脱下围裙放一边,挑了下眉:“不过节就不能喝酒吗?”
傅柏秋笑而不语,拿来开瓶器把红酒打开,往两个杯子里各倒了一点。
晶莹璀璨的玻璃杯壁映衬着猩红色酒液,在温柔的灯光下散发着一丝魅惑的气息。
“毛毛。”
“嗯?”
“我联系上kri了。”时槿之绕到她身侧,轻轻握住她手腕。
傅柏秋身子僵了僵,“做什么?”
“他们说我随时可以过去,以前的人都在。我想把事情弄清楚。”手指沿着她腕子摩|挲一圈,缓缓钻进袖口。
傅柏秋不动声色往边上挪了挪,孰料被她另一只手臂框勾住,不由皱眉:“没必要弄清楚。”
“不。”时槿之双臂收紧,将她圈在怀里,“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弥补过错。”
气|息渐近,傅柏秋轻微挣扎了一下,无奈道:“让它过去吧,谁也没有错,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我不要跟毛毛做朋友。”时槿之轻声道,眼神暗了暗。
“......”
身后那人贴了过来,挣扎无用,反倒被抱得更紧,傅柏秋嗅到一丝危险味道,心头霎时慌乱,“时槿之,你松手......”
“嘘。”
那人轻吐出气音,抱紧她倏地一转身,将她牢牢按|在墙壁上,妖异魅惑的眸子里光华流转,嗓音低|哑:“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