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倾听到稚嫩的声音,转过身来,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只觉比年画上的小童子还漂亮,不由地欣喜一笑:“你是谁?你刚刚是在和我说话吗?”
林妙妙噎了噎,碰到宫里的老熟人,一激动竟然叫出了声,幸亏声音不大,否则,让屋子里的人听去,细细追问起来,还不疑她撞了邪?
敛起思绪,她甜甜一笑:“我是林妙妙,姐姐你是谁呀?你好美啊!”
这世上,大抵没人不喜被人夸赞,尤其是不会撒谎的孩子,必是出于真心的。宁婉倾的笑意深了几分:“是妙妙啊,我叫宁婉倾,你可以叫我宁姐姐。”
这与印象中的宁贵妃不大一样啊,看来,没做贵妃之前,宁婉倾还是挺平易近人的。前世,作为唯一被太后点入宫的妃嫔,宁婉倾在后宫的地位不可撼动,几乎能横着走。
林妙妙记得自己曾去给宁贵妃请过安,可惜连人家的影子都没见着。不过,纵然宁贵妃再得太后恩宠,也并非小暴君的心头好。她在小暴君那儿碰尽了软钉子,最后不知怎的,求到了她头上,让她替小暴君与她牵线搭桥。
她有点记仇宁贵妃让自己坐过冷板凳,没答应。
小暴君得知此事后,莫名其妙地兴奋了大半夜,将她压在龙榻上,折腾得她几日下不了床。
现在想想,挺后悔。
若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多多牵线、多多搭桥!
宁婉倾戏剧性的到来,让林家人微微惊讶了一把,但王爷与世子他们都招待了,一个侯府千金,似乎没那么“扎眼”了。
“咱们家,自从妙姐儿生了一场大病后,就跟那撞了大鸿运似的,贵人一个接一个地上门,打都打不住。”出如意园时,崔氏小声嘀咕。
姚氏闻言,弱弱地吸了口凉气,早先她便觉着怪了,林家近段日子,真是富贵得不像话,先是结交王爷,再是做了皇商,如今,又被一个皇族世子“赖”上,看起来都与姐儿没什么关系,但一细想,的确是从姐儿生病之后开始的。
这孩子,是病中拜到哪路神仙了?
不过姚氏并不敢因此就得意忘形,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天下掉富贵的同时,未必不会给你下刀子。
姚氏的感慨很快得到了证实——
宁婉倾带着贴身丫鬟与林侧妃回东暖阁,林侧妃道:“你是来照顾世子的话……世子并不与我一起。”
“啊?”宁婉倾愣住。
林侧妃温声道:“世子住风棠院。”
宁婉倾不解:“风棠院是谁的院子?世子怎么不和您住……却住了那边?”
“风棠院热闹啊。”林侧妃笑了笑,不再说话了,王妃的人,做到礼数即可,太热络,不免有收买巴结之嫌。
宁婉倾与丫鬟来了风棠院。
在安排宁婉倾的住处时,姚氏犯了难,找到赵总管:“既然是来照顾世子的,不如就放在世子屋里?”
赵总管笑道:“人家是侯府千金,您真把人当丫鬟使啊?”
王妃把一个侯府千金送来照顾世子,意思很明显了吧?难道她会错王妃的意了?姚氏就道:“那赵公公说,应该怎么安排。”
赵总管皮笑肉不笑道:“找间屋子住下就得了。”
听这口气,不是很待见宁姑娘,他们不待见,姚氏却不敢怠慢,让人收拾了一间厢房,这厢房除了朝向差些,别的尚可。
宁婉倾拒绝了,说她是来照顾人的,不是来享福的,厢房离世子屋太远,不便照看,若林妙妙不介意,她愿意与林妙妙同住暖阁。
林妙妙发现只要自己与宁婉倾在一起,小暴君便不会凑上来,欣喜地答应了。
异状发生在宁婉倾入住的第二晚,宁婉倾的贴身丫鬟突然发起了热,以为是风寒,拿了些风寒散服了,第二日,非但没能好转,反倒烧得越发严重,至夜间,肚皮上长出了一颗痘,姚氏感觉坏事儿了,忙请了大夫来,才知是天花。
天花是十得九死的病,林家人吓坏了,忙将丫鬟送出了林府,至于怎么安置,那是宁国侯府的事,不与他们相干。
万幸的是,那丫鬟刚来不久,接触的人不多,宁婉倾与林妙妙又都是种过人痘的,不会被传染。
“世子,她好像……给世子送过羹汤,世子不会有事吧?”宁婉倾花容失色。
赵总管就道:“世子早年得过天花。”
天花十得九死,无药可治,唯一熬过病痛活下来的,这辈子都不会再得了。但……怎么熬过来的呢?
林妙妙看向了赵总管。
赵总管淡淡地说道:“世子五岁的时候得过天花,照顾他的人,全都染上天花死了,只有他活下来了。”
这些,没听小暴君提过,小暴君身上干干净净的,一颗麻子也没有,她自然不会想到他得过天花,话说回来,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忍住没去挠那些痘痘的?她被蚊子叮一下,都要忍不住挠一把,不敢想象小暴君是怎么抗过来的。
不过转念一想,他要不是能忍,也不会装傻让人笑了这么多年,笑过他的人,下场都无比凄惨。
严格说来,自己也算得罪过他的人……
当然,他也把她修理得很惨就是了。
不是在说天花吗?她都想到哪跟哪儿了?
林妙妙拍了拍脑袋,告别赵总管去了娘亲那边。
天花之事,并未就此过去,尽管它没波及旁人,可换个角度想想,这件事似乎没这么简单。
老太太把姚氏叫到了知辉院,林妙妙也跟来了,老太太屏退了下人,塞给林妙妙一盘糕点,林妙妙盘腿坐在炕上,喂小宝吃起了甜糕。
“这个家里,也就你能与我拿拿主意,你且说说看,这事儿……有没蹊跷?”老太太问。
林妙妙以为老太太对娘亲意见挺大的,毕竟娘亲生不出儿子,又不许父亲纳妾,哪知到了关键时刻,老太太最倚重的人也是娘亲。
姚氏想了想,没回答老太太的话,而是道:“娘,您可知林侧妃种过人痘没?”
“她没种过。”
“您确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