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妙抱着小雪貂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这片雪地一看就是无人清扫的,厚可及膝。
雪地中有一排长长的脚印,笔挺地通向竹林深处。
想来这西府也不是全无人烟,至少四叔还有访客不是?
说起来,林妙妙对这位四叔其实并不十分了解,只听人说他是祖父的老来子,生母是外地人,情况与二房差不多,也是怀了孕才带回林家。祖母为此发了好大一顿火,要不是看在三个儿子都已经长大的份儿上,指不定已经把四叔给掐死了。
祖父安排四叔和他娘住在西府,后面他娘过世了,祖父也没提出把四叔接入东府,大概是明白与其在东府受气,不如留在西府,起码,乐得自在。
林妙妙前世仅见过四叔一面,还是在皇宫的时候,她在御花园摘牡丹,远远地瞧见一个戴着玉质面具的男子,便问身旁的宫女,那是谁?为何能在宫中走动?
宫女说,那是林家四爷,因有从龙之功,被召入宫来论功行赏。
她当时就挺纳闷儿,林家四爷不就是她四叔吗?那个在林家地位比裴琅还不如的小庶子,几时勾搭上了景王府的小傻子?
她想找个机会向四叔问个明白,奈何她再没见过四叔,有人说,他云游四海去了;也有人说,他被陛下杀死了。
思绪翻飞间,怀里的小雪貂突然闪电般地冲了出去,一边朝前跑,一边嗡嗡嗡嗡地叫。
林妙妙赶忙追了上去:“小宝你发现什么了呀?小宝你给我回来!哎!小宝!你再跑……我……我生气了!小宝!我真生气了啊!我不要你了!我再不跟你玩了!你回来!”
小雪貂跐溜一下奔进了竹屋,扑进某人怀中,一阵撒欢。
静坐的少年彼此对视了一眼,静默两秒,而后突然探出手,去拿搁在桌上的玉质面具。
林长安率先摸到面具,却被景熙双指一点,整条胳膊都开始发麻,他又探出左手,景熙波澜不惊地扣住,随后,如玉指尖挑开他发簪,青丝坠下,遮了他左颧骨上一块狰狞的疤。
林妙妙奔进屋时,一切已恢复平静。
小雪貂坐在柔软的团垫上,津津有味地吃着一块栗子糕。
往里,是一方小几,面对面跪坐着两名少年,一紫衣、一白衣。
林妙妙的目光不自觉地被紫衣少年吸引,他戴着一个遮了上半张脸的玉质面具,许是面具的成色极好,将他整个人都衬得玉脂冰清。
他唇色极艳,艳若桃李,但那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又凌厉如霜。
相较之下,白衣少年就温和多了,他未梳发髻,青丝随意披散在肩头,几缕搭在脸上,有种闲适而优雅的俊美。
林妙妙的小喉头滑动了一下,目光落在紫衣少年的身上,这应该就是自己的四叔吧?除了四叔,也没别人会戴面具,兼之,他比那白衣少年气场强多了,一点都不像个客人。
只是……为什么他气质这么冷、这么叫她害怕呢?
“您是……四叔吗?我是三房的林妙妙。”她眨巴着眸子,不确定地问了一遍。
景熙淡淡地嗯了一声,眸中闪过难述的意味。
林妙妙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了两下,真奇怪,这明明是自己叔叔,又不是那个小暴君,她怕什么呀?
压下心头翻滚,她上前行了一礼:“四叔。”
林长安的嘴角抽了抽,傻丫头往哪儿行礼呢?你四叔在这儿!
林妙妙用余光瞟了瞟面色古怪的林长安,说道:“我……我不知道四叔在会客,不是故意要前来打搅,小宝太调皮了,我追着它才跑到西府来……请四叔见谅。”
撒了个谎,好尴尬。
景熙看着她,眸光在扫过她湿漉漉的裤腿时微微动了一下,转头对林长安道:“还不走?”
林长安张大嘴。
景熙道:“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还想赖在这儿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