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摇摇头,朝两个儿媳投去嫌弃的一瞥。
“大房,可不知无砚一个需要议亲的!你们不想想,无砚的母亲是谁!他的婚事用得着老太太过问?”三太太叹了口气,“这是给无砚他父亲选续弦呢!”
两个儿媳心中一跳,这才明白三太太为何忧愁。
老太太自从不再管理后宅的事儿,就把管家这事儿交给了大太太。可是自从六年前出了芝芝那件事儿,大太太去了静宁庵。长公主又不能管理温国公府的后宅。是以,这家才交给二房和三房共同打理。这几年,虽然二房和三房也有不少磕磕绊绊,可总归是受益的。
若大房有了女主人,陆家的后宅管事权可是要交回大房的!
“母亲别忧心了,大哥怎么说也是做过驸马的。如今和长公主和离不过半载,若是这么早说亲事恐怕也不妥。”三奶奶劝。
五奶奶也劝:“就是,咱们大哥的身份找续弦可不是那么轻易能寻到合适的。门第高的,恐怕顾忌大哥曾经是驸马的身份。门第低的,咱们陆家也不能愿意了。”
两个人虽然嘴里这么劝着,心里也是忐忑。
再怎么不好找,也总会找到。就算拖个几年才将新大嫂娶进门,也总有进门的一天。就算怀了万分之一的侥幸,新大嫂是个没能力的。可是……陆无砚早晚是要娶妻的。
这个温国公府的后宅早晚是要还给大房的,无论是新大嫂,还是陆无砚将来的妻子。
方瑾枝抱着瑶台玉凤往垂鞘院去,远远的就听见大舅舅的声音。她不由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她的表哥们正在练射箭呢。
自从陆申机卸去官职,他曾无所事事了一段时间,后来就想到了给温国公府里的少爷们加骑射的课程。这些锦衣玉食的少爷们不得不一大早就起来接受陆申机的训练。
都是娇贵着养大的少爷们,刚开始的时候着实吃不消。各房太太、奶奶们没少心疼。可是老国公爷却摆摆手,极为赞成。
好在大辽并不重文轻武,武官在朝中的地位并不比文官低。是以,各房也默许了。
如今半年过去,府上的这些少爷们倒是适应了陆申机的训练。骑射武艺都是渐长,用陆申机的话来说,就是“勉强看得过去。”
“哎呀!”陆子境望着脱弦的箭射到方瑾枝的脚边。他急忙跑过去,问:“小瑾枝,没吓着你吧?”
方瑾枝笑着摇了摇头,甜甜地说:“子境表哥,这箭离我还好远哩!”
陆子境离得远,以为箭射到了方瑾枝脚步。可是跑过来才发现距离方瑾枝还远着呢。
“那就好。”陆子境将箭捡起来。
“子境,你这箭术也太差了!还不赶紧回来练习!”陆申机站在远处抱着胳膊。
“是!”陆子境急忙应下。他转过头来,对着方瑾枝苦笑。
方瑾枝吐了吐舌头,小声说:“子境表哥射得很好,只是一时失手罢了。别听大舅舅的,他总是这么凶……”
陆子境忍俊不禁地点了点方瑾枝的小鼻子,才握着箭矢跑回去。
阿星弯着腰,说:“表姑娘,奴婢替您抱着这盆菊吧。您已经抱了很久了。”
“不用!”方瑾枝又朝着操练场上练习射箭的表哥们看了一眼,才抱着怀里的瑶台玉凤往垂鞘院去。
她倒不是贪玩,只是出了自己的小院子才觉察到时辰有些早。她怕这么早去了垂鞘院,三哥哥还没起来。最近三哥哥起得越来越迟了。
可就算她在操练场待了好一会儿,等到她到了垂鞘院的时候,陆无砚还是在睡着。
“表姑娘过来了。”入烹将手中的博山炉放下,迎上来。
“三哥哥是不是还在睡呢?”
“是呢。一直没动静,应当是还没有起来。”
“晓得了!”方瑾枝点点头,她把抱了一路的瑶台玉凤小心翼翼地放在窗口,放在那两条金鱼旁边。她甩了甩自己有些发酸的小胳膊,这才小跑着往陆无砚的寝屋钻。
到了门口,她放缓了步子,悄声走进去。
屋子里的烛台燃着,映照出一室暖融融的光。陆无砚果真在床上睡着,睡梦中蹙着眉。
方瑾枝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她脱了鞋子爬到床上去。她坐在床边,托着下巴瞅着陆无砚。她等了好半天,陆无砚也没有睁开眼睛,反而是蹙着的眉心越来越重。
她不由生出娇娇嫩嫩的小手,去抚平陆无砚的眉头。
陆无砚忽然睁开眼睛,一下子擒住方瑾枝的手腕。
“疼!三哥哥,疼!”方瑾枝立刻惊呼起来。
陆无砚这才松了手,他扯过方瑾枝的小手腕到唇畔,有些心疼地轻轻吹了吹。
“还疼吗?”
“不疼啦!唔,是有一点点疼,可是如果三哥哥现在起床的话就一点都不疼啦!”方瑾枝眨巴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陆无砚。
眼中有流光闪动。
陆无砚扔开她的手,打了个哈欠,又合上了眼睛。
“三哥哥,起来了嘛!”方瑾枝撒娇着去扯陆无砚的手腕。
陆无砚毫无反应,竟是像睡着了一般。
“哼!”方瑾枝知道他是装的!她大大的黑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忽然去掀盖在陆无砚身上的被子!
“三哥哥,你睡觉的时候怎么不穿衣服!连裤子也不穿……”方瑾枝喃喃低语。
陆无砚只好急忙起身,迈着大长腿下了床,匆匆拿了床边梨木衣架上的一件宽松的杏色软袍子裹在了身上。他转过身来,有些无奈地望着方瑾枝。
方瑾枝皱着眉,十分疑惑地望着陆无砚。“三哥哥,你身上怎么长得和我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