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在身体里活动的火热的东西很像属于那个人,又一点都不像属于那个人。
这浑噩不清的感觉令他像是一脚踩空,不知是身体更痛还是心里更痛。
是他吗?
真的是他吗?
……如果不是他的话……
生理性的眼泪从莱安眼角溢出。
喉间控制不住地发出压抑不住的呻吟。
“沈哥,”莱安终归还是控制不住地破碎地喊了出来,“沈哥……沈哥……唔……”
莱安的脸被施虐的人转了过来,微张的唇被肆意侵占和掠夺,叫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到莱安撑不住痛昏过去,眼睛上蒙着的黑布也不曾被取下,没有机会看清对方到底是谁。
当莱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都是药物的味道。他睁开眼睛,看了看雪白的被子,又看了同样雪白的天花板,思考着自己怎么会出现在医院里面。等痛觉渐渐回笼,他才感受到胸口传来的疼。
他脸色白了白,坐了起来,回想着昏迷前亦梦亦真的一切。
那人到底是谁?
莱安感到一阵乏力,又软软地躺回了床上,看着床边吊着的药水。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对方是真的想要直接把他做死。
沈哥绝对不会对他产生这样的欲望。
……那么到底是谁?
莱安脑中空茫茫一片,抬了抬手臂,有点想把那尖锐的针头从手背上拔出。
这时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个陌生的女性医生,口里不知说着哪一国的语言。对方上前来给他做了检查,与身边的护士交代了几句,又走了出去。
莱安的目光顺着她们来了又去的背影往外看,看见了远处青青的树梢。
门又被紧紧地关了起来。
这一整天除了给他换药的护士之外没有人再过来。
病房里外都静得可怕。
莱安渐渐恢复了精力,他自己吃完了晚饭,打发走过来给他检查的医生护士,一个人坐在病床上许久,终于抬手拔掉了一整天都没打完的吊瓶。
有血从伤口渗了出来。
这点痛对莱安来说已经算不了什么。
他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用仅剩的力气爬上窗台,坐在上面看着无垠的夜色。楼层很高,爬是爬不下去的,跳下去更不行,肯定会死,而且死得不好看,头骨会摔得粉碎,四肢会骨折,内脏会破裂,尤其是肺脏脾脏,最容易碎了。
莱安坐在高高的窗台上漫无边际地想着。他双脚半悬空,若是有人从地下拉它一下,他就会狠狠地从高楼上摔下去。
这地方真差劲,连个防护网都没有。
莱安抬起手,五指在半空中弯起,假装自己握住了天上那澄亮的月亮。
世上的人大多都是这样的,很擅长用幻想来欺骗自己。幻想自己得到了很多东西,幻想自己可以牢牢抓住想要的人,最终其实什么都没得到。
不过在自己相信的时候,至少是高兴的吧。
莱安唇角又慢慢溢出了笑意。
他收回手摸了摸自己被咬破的唇。
不管那是梦还是他的幻想,他都得到了一个吻,就算就这样从窗台上摔下去,摔碎了头骨,摔断了四肢,摔碎了所有的脏腑,感觉好像也心满意足。
莱安脑袋还是空荡荡的,不太能理清自己在想什么,也不太能理清自己在做什么。他这几年重伤了几次,前几年又试过太多的有成瘾性的药物,好像让他的大脑变得迟钝了很多、让他的身体变得孱弱而乏力,哪怕是一个普通人也能让他无力反抗。
一阵冷风吹过来,让莱安终于变得清醒。
回想起刚才自己脑中掠过的种种念头,莱安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他跳下去……
……如果那真的是沈哥怎么办……
……沈哥看起来不近人情,实际上最心软了……
他不能死。
他不能这样死。
莱安手脚并用地爬了回来,翻下窗台,正要回到床前把那被他拔下的针管插回手上,就察觉有人在拧动病房门的把手。
莱安浑身一僵。
病房门打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
莱安突然希望自己的眼睛和昨天晚上一样被人蒙了起来。
心里没有期望的话,自然不会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