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只恭敬回道:“儿子已告诉额娘,当日同几个旧友吃醉了酒,忘了此事。”
“好好,你嘴硬,这倒也不是大事,只需备上些礼品上门致歉也就是了,容悦也不是那般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我只管问你,前儿与你说的那事,你到底怎么想?”
纳兰容若见母亲又提及容悦,脑海中又浮现起年少时庄上骑马,在桃花林偶遇一队,当一身猎猎红妆的女子跃下马来,笑着冲他道:“冬郎,这是我家小妹妹,跟我出来顽的。”
他顺着她马鞭所指,看到一个娇怯怯躲在马上垂着头不敢说话的小丫头,这些年,他无论再见容悦多少次,始终不能把她和那个胖乎乎的小姑娘剥离开来。
纳兰夫人见他半晌一言不,又问:“莫非你瞧不上她?咱们再另给你选合意的?”
纳兰容若微耸眉头,道:“母亲容禀,文娘待儿子情深意重,孝敬性成,如今她尸骨未寒,儿子怎可就谈嫁娶?”
纳兰夫人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知道儿子并非在外头有了旁的人,她轻笼盖在膝头的灰鼠皮褥子,劝说:“好话歹话都同你说下了,人家姑娘不顾外人指摘,一心一意为你教养富哥儿。你一句话说的倒轻巧,纵是你等得,人家姑娘可等得?”说着看向丈夫,可纳兰明珠也是垂目不语,少不得又催促道:“你预备如何?”
纳兰容若沉沉说道:“按礼,嫡妻亡故,做丈夫的应当守孝一年,不宜婚娶。”
他搬出这大道理,倒让纳兰夫人噎住,皱眉望向丈夫。
实则夫妻俩早为此事通过气,纳兰明珠见妻子摆不平,轻咳一声,放下茶盅道:“你所言不无道理,可历朝来除父母重孝,为妻守孝并无成文的规矩。况且,家中有幼子嗷嗷待哺,父母需要赡养,你两个弟弟又年幼不能婚配,先娶一房妻室过门持家也合乎人情。你母亲毕竟上了年岁,宜善加保养,安享天伦,不好总操这些闲心,况你那小子尚处襁褓,需人照料,你全然不念及这些,只顾着与儿媳妇鹣鲽情深不能自拔,才真正是不孝不慈。”
纳兰夫人听见丈夫这话暗地里叫好,要知道自家夫君这口才,在朝堂上也是游刃有余,更遑论这乳臭未干的小儿了。
纳兰明珠沉吟片刻又道:“你若委实介意,便只拜过堂,等上半年再行夫妻之礼也就是了。”
不管怎样先把地方占上,纳兰夫人心中夸赞夫君出手便是高招,接着道:“总这样叫人家姑娘不明不白帮你照看孩子算怎么回事,你是个孝顺孩子,又有担当,要仔细想想才好。”
纳兰容若凝眉,只好应了是。
纳兰夫人见他似乎听进去了,便准备了两箱皮子,打他送去钮钴禄府,谁知他半路便折返,径直送至徐乾学处。
众人饮酒作诗,半日才散。
容悦虽未从孔嬷嬷处得到肯定答复,也心中揣度纳兰容若与惠嫔有瓜葛,况那日与桃夭说话,听她露出纳兰夫人送皮货来一事。
程沛打听出纳兰大爷以往有位相好的红颜知己,养在外头,那些皮货云云像是送到那里去了,容悦只当他一心多用,故而心中怨怒,即便是往纳兰府瞧纳兰姨妈和富哥儿,也只是当日便回,二人再未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