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二十二年前的上元节,秦江勇与当时林府的表小姐周静影相识相恋,次年夏,两人珠胎暗结,当家的林尚书无奈痛将外甥女下嫁为商的秦江勇。但因朝官亲人不得从商,最后只能将周静影逐出家门。
但毕竟是妹妹的遗孤,林尚书到底没能做绝,和秦家左左右右没少联系,并利用户部尚书的直便,顺势将秦家扶上。直到秦甫沅出生,周静影难产而死,林尚书以为秦江勇说了保小心中记恨,先以保秦家为赌注,使他发毒誓此生不得续弦,秦家都将留给周静影唯一的孩子,也就是秦甫沅。
晌午前命小厮过来通报申时将造访瑜小姐,午后秦甫沅准时赴约,要说起以往登门,这些个下人不是拿鼻孔瞧自己的?这刚下马车,竟有门丁主动过来用背做台阶,这可真是头一遭了!
秦甫沅蹙眉,因身份问题,所以平日里总是惯于刻意对自己马虎些,行事举止大方些,以防被人看出端倪。这些个伺候,她根本就不在乎,但此时人已备好,若再三推阻,怕是太矫情了,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踩下去没一息,立即就踩回地上。
“表少爷,今个儿可是有什么急事?”那门丁随即跟在她左右,殷切地想要搭话,然秦甫沅最不喜如此趋炎附势的人,入了府,听管家说舅姥爷在书房,细思一番决定先去请安,便止步差管家前去通报。
秦甫沅年幼时曾被养在林府,记忆中舅姥爷不苟言笑,却将自己带在身边悉心教习,安排师傅教自己骑射。只是自十三岁回了秦家后,再想见舅姥爷,不知为何就屡遭拒绝。今日她既中了三元,又被赐婚,如此重要的一天,舅姥爷他老人家,会见我吗?
半晒后,管家从北苑出来,半躬着身子向秦甫沅致歉,“表少爷,大人要歇息了,不便见面,让奴才好生代为问候一番,表少爷可是来找小姐的?”
“嗯,是的。”连失落都疲于感受了,直接拱手拜别后,让下人前面领路到表姐林清瑜院子。林清瑜的婢女姍儿在院子门口接了秦甫沅,领着她到凉亭外,便让开身子请她自行上前了。
亭中,林清瑜正泡茶,等秦甫沅落座在对面时,她正好停下,取出杯子斟上递过来,“沅儿来的可正好。”
“瑜表姐的茶艺可真是日益精湛了,叫沅儿回去怎么喝般若的?”秦甫沅叹息一声,神情真挚沉重,虽不知其中多少真心多少刻意恭维,但确确实实取悦了佳人。
林清瑜嗔笑着,“好在今儿没带般若,不然沅儿是更加吃不到好茶了!”
“那丫头,被我惯坏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懒了直接一杯白水就差我自便去!”秦甫沅说着,想起幼时在林府欢快的时间,不由随口而感,“若是能赖在表姐身边一辈子便好了!”
“沅儿又犯浑了,你该!”秦甫沅以为姐弟间体己的话,殊不知听在林清瑜耳中是孟浪。在林府,早不知何时起,便已经有传言,老爷有意将小小姐许配给表小姐之子秦甫沅,随着林清瑜年岁过双十,却迟迟未嫁,提亲者皆被拒,这传言在冥冥中,俨然成了既定的事实,甚至林清瑜心中,也渐渐认定了那个事实。
现如今,沅儿说要与她一辈子,莫不是在做什么暗示?不然,除去成为夫妻,还有什么关系是能许终生的吗?
平白失了好心,落了个浑名,秦甫沅真真有点迷糊,看着表姐一张俏脸染上绯红,细细回想自己说过的话,这才恍然急忙道歉,“我这嘴笨的!表姐你可别恼,沅儿只是无心失言的!不,也不是无心,沅儿只是…”
“沅儿别说了。”林清瑜被越说越羞,垂眼细声道,“沅儿的心意,我懂了。”
好不容易才听到懂了二字,秦甫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想起今天的目的,“今日突然造访,是想要托表姐一事。”
“嗯?”林清瑜点头,“沅儿难得有事求我,清瑜自然要帮。”
“表姐可知荣安公主?”
“荣安公主?可是说德妃娘娘宫中的那位殿下?”林清瑜蹙眉,强压下心中不安,“沅儿有何事,竟与那位殿下有关联?”
“一言难尽,但求表姐帮忙引见,越快越好,事成,沅儿知无不言。”到时自己是要求公主退婚的,知道的人越多,对公主的名声而言越是不利,所以,自然要低调行事了。
“知道了,这事清瑜定会帮。”秦甫沅不说,林清瑜也不强求,“若沅儿急,我这便动身去长公主府上。”
“有劳瑜表姐了,沅儿感激不尽。”要将一个深入简出又尚无交情的公主带到林府,秦甫沅也知这拜托荒唐,林清瑜毫不犹豫的应承很是让她感动。
“沅儿你,总是这般客套。”林清瑜摇摇头,由姍儿扶着起身,“沅儿可回去候着,届时,我便差人告知。”
秦甫沅应着,又恐耽误林清瑜的时间,当下便急急告别。林清瑜就在院口,痴痴地目送那袭白影离去。姍儿在一旁见了,捂嘴偷笑,“小姐莫要再看了,这都快把表少爷的背影都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