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纵然当年春花之死并非出于眼前人的直接授命或有意放纵,惟其身为五影阁内的终极领导,各条因五影阁中人作为而丧失的生命,与他又怎么能完全摘除干净?更莫说近来诸多事件,此人摆明了就是各批行为人幕后效忠的头领,无他又哪来这般这样的事情?
在下虽已可渐将过往的遗憾与忿恨看开,面对此人之时,却仍莫名有一副不想也不能屈服的执拗,一时间拿不出过往遇难时总能信手拈来的装耸演技应对。
我告诉自己要有开封府人的尊严(注:虽然只是个打工仔)、不可太给开封府跌份(注:虽然只是个打工仔) ——何况中间还隔着故友春花的旧事,加上他手下人在展昭身上做出的新恨,再怎么也不能被眼前这人冰冷的视线压得败下阵来!
怎么能持续被他这般在视线上及气势上双重从高处辗压?!
于是彼时的在下蹬了蹬被圈绑的脚踝,终于抓到巧劲可从原本的蜷坐姿利落地从地上蹦起,取得平衡之后站直了身,尽量表现出一副处变不惊样态,与眼前这位以波涛不惊态度观察自己全程用一种左扭右摆的姿态挣扎起身后、随之也看似还算从容与他对立起的人对视。
此人目光仍如上回见时一般凉薄冷漠,可自己于方才听过一番墙角之后,心中疑问堪称风起云涌,直觉解答一切的大钥匙就摆在眼前,彷佛触手可及!
于是我想了一想,觉得自己身为一名开封府的半常规人员,正正应该把握一切可趁之机,将真相皆追问清楚了才是!
对上如斯变态,虽然心底多少会有一点小虾米碰上沉默羔羊般的悲催性惶恐——可除意外与此人初遇上的那次情况耸过一回以外,其后再与此人打上正面,在下可就从没想过要在他的面前表现出屈服过!
——心里头怵不怵是一回事,平时无关原则能屈能伸是一回事,对谁都能装孙子,就是不能对这种欺负过自己人的人装孙子!
——尤其换作是那才热腾腾欺负完咱们开封府之宝展昭的该死魏登或是武影使来都一样!
如果在下有能力,多想在一见面时就对这些人来场炮醢脯羹抽筋扒骨的商纣满清各方十大菜肴飨宴!
只是可悲可叹的就是在下没能修炼来这等翻云覆雨的能力……所以想泄愤顶多也只能徒在想象世界中过干瘾,灵台内的自己把一条九节鞭子甩得啪啪作响虎虎生风,打得这群人哭爹喊娘嚷着要回家找阿妈!
不过虽然心中有颇多疑惑,由于自己当时乃听完墙角初初醒来,四望无熟人,无法明了外头情势与展白二人的状况,是故不得不有顾忌。纵想开口旁敲问事,也不敢轻易关心展昭与白玉堂的情况,以免这铁面人本来没想到,被人这么一提醒,反而准备提早去关怀一下他们二人那便猪队友了。
可有关其他的消息事情……
反正人都被拘在这里了呢,不问白不问,也叫往后若真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好做一个明白鬼不亏嘛是不!
彼时的我这般想后,便决定如他所愿地开了口,一开口不小心先说了一句显而易见的废话:「……你是五影阁的首领。」
铁面人面无表情,死鱼一般地看着我,好像在讥笑我的蠢,一副「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能蠢到不知道么」的模样。
在下咳嗯了一声,分毫未受这等目光影响,处变不惊地再道:「……通判魏登,是你们的人。」
……这些个eq缺乏的人懂什么!
凡事总得要有点渐次铺陈,这叫说话的技巧艺术!
铁面人持续不作声响,就看着我唱独戏。
我把此人的沉默当作默认:铺陈完毕,可以准备进入探索主题了。便继续道:「暗中拿捏住襄州城各行会,以『会钱』之名,从中敛下大笔银钱的各帮派,也是你们五影阁掌握住的人!魏登这几年代你们直接从官方控制着襄州州政,便利你们阁众在此处活动,囤积资金与物资,甚至把持了军政……」
我故意拉长语调,以观察对方的反应,想将近日打听到的情报都求证上一轮先。本以为对方会继续沉默以不变应万变,没想到下一刻竟然便开了尊口?!
只见铁面人嘴角冷冷一勾,无波无澜地道:「开封府果然名未虚传……不错。看来仅仅在这数日之间,倒叫你们查出了不少事情。」
我:「…………」
…………咦?!!!
哇咧搞什么?!竟是大方就承认?!
这葫芦里头卖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