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追猛然回神:“没,你回来了。”
“尝尝看,据说还不错。”萧澜将碗递给他,“虽说天气不热,不过这里人多,看你也出了汗,喝完能凉快些。”
“就一碗?”陆追双手捧着,“你呢?”
“你喝完了,剩我一口便是。”萧澜坐在他身边,“这酸酸甜甜的东西,我原本也不大喜欢。”
于是陆追心里便再度复杂纷乱起来,他看了眼身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事情,比如说同住一间屋,同骑一匹马,同用一个碗,还有方才在光天化日下牵手而行低声笑语,分明就是格外暧昧而又亲密的,可在他嘴里说出来,却都极为云淡风轻,像是朋友之间理应如此,并无任何稀奇。思前想后,他反而难得糊涂起来,不知究竟是因为自己多心,还是当真有……别的原因。
“又在发什么呆?”萧澜问。
陆追摇头,端着碗小小啜饮一口,声音很轻:“没什么。”
萧澜替他将一缕碎发别在耳后,动作轻缓而又温柔。
“大哥哥。”有个小男孩跑过来,手里捏了一把红绳,看打扮应当是这城中穷人家的孩子,在下了学堂后,前来帮爹娘做工挣钱。
“卖吗?”萧澜指指他手里的东西。
“嗯。”小男孩点头。
“给我一根。”萧澜摸出铜板。
“姻缘绳,都是要买两根的。”小男孩年纪虽小,说起话来却煞有介事,奶声奶气又带着几分认真,“系在一起,才能白首不相离。”
萧澜笑道:“你这小娃娃,倒是比我还会做生意。”
小男孩抽给他两根红绳,笑嘻嘻转身跑开。萧澜拿起一根,侧身便系在了陆追手腕上。
……
“你做什么?!”陆追手下一抖,险些将那酸梅汤泼了萧大公子一脸。
“不做什么,买都买了,丢了多可惜。”萧澜细细打了个死结,眼底极认真,“你没听吗?白首不相离。”
“为何你自己不戴,偏偏就要给我?”陆追把碗塞给他,将手硬抽回来。
萧澜却问:“你想让我戴?”
陆追闻言怔了一怔,姻缘一共两根,自己手上缠一根,另一根若给他,那未免也太……显得自己好似很有意一般。
那不行。
于是陆公子将另一根强行抽走,卷一卷揣在了自己袖中:“归我了,留着将来送人。”
萧澜笑得开心:“要送谁?说出来听听。”
陆追将他一把推开,自己起身往前走,四周很暗,恰好能掩住耳后一片浅浅绯红。
这一场热热闹闹的花灯会,临近子夜方才散去。街上狼藉一片,陆追踩着木头与纸屑慢慢往前走,感慨道:“像做梦一样,前一刻还是满城光影,却瞬间就散了。”
“这集市中的男男女女既是找到了心上人,花灯会自然也就该结束了。”萧澜道,“接下来便是说媒下聘喜结良缘,待到成亲后,再手牵手来一回这灯会,想想当年是如何相识相知,也是一桩妙事。”
陆追笑道:“你这人,说话还挺有意思。”
萧澜扬扬嘴角:“先前是好人,现在是说话挺有意思的好人,还有呢?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一并说来听听。”
陆追摇头:“没了,只有这些。”
“明玉公子文采斐然,多两句夸人的话都想不出来?”萧澜挡在他面前,倒退着走,“我又请你吃饭,又请你喝茶,总该得一句表扬不是?”
陆追道:“坑。”
萧澜不解:“什么坑?”
陆追道:“你身后——”
话未说完,萧大公子便一脚踩空,狼狈溅了满腿泥。
陆追继续慢吞吞道:“有个坑。”
萧澜:“……”
陆追往后退了两步,咬着下唇,眼底却闪着笑。
“你故意的是不是?”萧澜哭笑不得。
陆追耐心解释:“我提醒你了。”只能怪你走太快,我说话又太慢,那也没有办法。
萧澜往他跟前贴了贴,像是想将那满腿的泥蹭到他身上,陆追飞身向后掠了两步,命令:“你不准动!”
萧澜语调颇为受伤:“你居然用轻功躲我?”
躲你又怎么了。陆追纵起一跃落在房顶,飞檐走壁广袖带风,身形灵巧得像是一只猫,须臾就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屋檐中。
还真不等啊……萧澜蹲在街边,单手撑着脑袋深深叹气。
这地方官也靠着花灯会赚了不少银子,居然也不补一补这街上的大坑。
忒缺德。
作者有话要说: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