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名家婢救了人,才幡然悔悟,面前的这名瘦弱少年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苏拂目光紧紧盯着躺在地上的七公主,伸手轻抚她的胸口,试图帮她顺过气来,好在这么做并非是无用功。
七公主干咳了两声,悠悠转醒,面上的红色还未褪去,见一名蒙着眼睛的少年拥着自己,赫然一吓,连忙用手撑地,脱离苏拂的怀抱。
“你是谁?”许是因为刚刚苏醒,七公主的声音带着颤意的轻柔,使苏拂心中猛然一窒。
她将自己的手收回袖中,缓缓站起身,从一旁拿过徐管事交给自己的账簿,送至七公主面前,“这是徐管事请我送给夫人的,他要回乡下去了。”
七公主听闻,静默一会儿,终于想起徐管事是哪个人,回过神来,忽略那婢女身上背的包袱,招了招手,那婢女只好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
七公主借着婢女的手站起身来,神情恍惚,坐回一旁的椅子上,双目无神的看向苏拂,“是你救的我?”
苏拂极力隐于平常,“我来送账本,见此情况有些傻了,这才请几位姐姐将夫人您救下来。”
她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便能感受到身后的几名婢女的目光都能杀死她一般,只是片刻,又消失不见了。
只因七公主随意扫了她们一眼,她们便不敢再造次。
她一直都知道,面前的七公主并不是个软柿子,可这一次,大抵是遭到沉痛的打击了。
七公主顿了顿,让这几名婢女先出去,又着重的提了提卖身契。
等屋内只剩他们两个,七公主才开口道,“说吧,为什么是你来送账本,你有什么目的?”
接着,却又自嘲,“我哪里还有能让别人图谋的地方呢?”
苏拂静默着,并未出声,良久才道一句,“夫人还是有依靠的。”
七公主潸然,“依靠?你是说谁?”
苏拂抬头,透过白纱去看七公主开始斑白的鬓角,“夫人的孩子,叶央。”
她刚说起叶央,却见七公主怔住,然后泪水缓缓从眼角落下,“央儿,我的央儿被送进宫了。”
苏拂心中咯噔一声,叶央被送进宫了,又是什么意思?
未等她了悟,七公主站起身,只说让她等等,便回了内室,片刻从内室出来,手中拿了薄薄的一张纸,递到她手上。
“这是米铺的契约,你拿着,算是你救我一命的报酬。”
她本要推开,转念一想,又接了过来,“多谢七公主。”
这世上,爱财之人,比那些清高的人,更容易对付,也更让人没有防备心。
她抬头,又似想到什么,开口问道,“叶老爷呢?”
七公主回过神,嗤笑一声,“他么?在里面躺着呢,不过早就没气了。”
面前的这个妇人,忽而卸下这二十年来在宅院中庸庸碌碌带着烟火气息的普通妇人姿态,摇身又变回那个在闽王府绮丽多姿的少女。
嘴角微撇,嘲讽的姿态在眼角眉梢,分外明了。
这二十年来,犹如噩梦一般,如今梦醒了,人也要去了。
苏拂默然,她很少回这方宅院,同他们关系浅薄,却也知他们夫妻关系不睦,她和叶松,都是被强迫的产物。